降落练习不存在孪生基因（上）(10)

普林尼奥坐回座位扣上安全带，心想，蒙特罗那家伙也不送我一下。
As time goes by
因为雨林和河流的阻隔，公路是巴西最主要的地面交通方式。当他第一次站在重卡那齐腰的轮胎前，他还能唤起些在军队的那些日子的记忆。他说干就干，一干就是六年。雷纳尔多居无定所，卡车就是他的家，副座的座椅被掰起，靠在椅背上，他在那里放了一个小小的电磁炉，副驾的暗箱里堆着杂物，锅碗瓢盆放在下面，也就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放脚的地方。后座就是他的床，对于他这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只能弯着腿睡，雷纳尔多有时候也会放下驾驶座的椅背，脚顶在车窗玻璃上睡，不过他总觉得不够雅观。后座那里绑了一条粗绳，晾衣服用的，每次他都用发动机的余热烘完衣服再挂上去。后座放脚的地方塞了几个箱子，一个装水和食物，一个装衣物。洗衣粉在后座一侧车门的兜里，另一侧塞了几本杂志，一本厚厚的六线谱。雷纳尔多喜欢晚上七点睡觉，睡到十二点发车，很多城市只有凌晨0点到六点才会对重卡打开闸门。
他一般在公路的服务区或者加油站的停车场睡。他睡的挺舒坦，一倒下去就睡着了。油箱用铁链锁起来了，他不怕偷油贼。他觉得车厢里闷，他把窗子开了一小条缝，但外面有遮光挡雨的长条罩子罩着，别人也看不出。货主要求送货的时间期限往往不容许他做过多的停留，国家法规规定不能连续行车超过五个小时，他没有一次低于五个小时，没有人不想打个短暂的盹，慢慢地吃一顿饭。他买了一箱的功能饮料，困了就喝一瓶，但还是偶尔会倒在方向盘上，被鸣笛声叫起。他有一个专门的矿泉水瓶用来装尿，两升的，两个服务区往往隔得很远，遇上堵车更是要遭殃。他减少了每天的饮水，他不知道那天又会突然的塞车，于是因此得了肾结石。想拉又拉不出来，那是最痛苦的。他拿了止痛药，听了医生的建议，想去买纸尿布，每次都因害羞还是什么的，拿起了又放下，又或者去结账的时候，又故作镇定地扔在一边，他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雷纳尔多加了一些卡友的群，路上无聊的时候就在群里发语音聊天。话题最常见的开头就是那个国道堵车了，发生了什么事故了，交警在哪里查超载了。这群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谁的卡车出问题了，在群里说一声，附近的人就会开过去帮他。虽然帮别人会耗点时间，但如果自己出问题又没人来帮，那耗的时间更多。雷纳尔多自己修过几次增压器，没跟群里人说。有次爆了胎，勉强移到国道外的公路装了备用轮胎，发现放备胎的架子断了。换下的胎没地放，雷纳尔多舍不得这几百块钱，想把轮胎放车厢里去。开门一看，运载的货物已经塞满了车厢。他回到座位上，在群里说了声，来了三辆车，一辆是六轮的小货车，一辆拉钢卷的货车，一辆拉集装箱的。四个大男人把拉钢卷的货车的备胎搬到车厢里搁钢卷边上，雷纳尔多和一个司机在底下托着，两个人拿绳子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感觉排出了一周的汗。
雷纳尔多的破胎放到拉钢卷的货车的备胎架子上。那司机说在一处加油站寄着，修好后会给你打电话，你经过再取走罢。他们有的把妻子带上了货车，两个人就在车厢里生活，互相间有个照应。几个人围着干了一瓶无酒精的酒，又各自上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