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圣食天录,第十章
冬至日,应天府新宫长庆门当值的侍卫迎来一位不同寻常的客人,看官服也是四品大官,但自从新宫扩建后从来没见过。今日是冬至大朝,这厮居然迟到,而且还慢条斯理地问自己大庆殿怎么走,好生散漫,要不是同僚拉着自己,一副认识这位大爷的样子,定要拿下好好盘问一番。
“这大爷是谁啊,这都快巳时了,他怎么不等早朝结束再进去。”
“这位大爷您都不认识?小太岁爷在太和殿念叨他半年了。”
“你是说?”侍卫回想起刚才那位大人笑嘻嘻的样子和自己的不耐烦,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就是梁大夫?”
“是啊,年初他还是兵部小官的时候,我常看见他,终日愁眉苦脸的,印象特别深。他这出了应天府,一年的时间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你说应天府外面当真就那么好混?”
“好混个屁,好混的话兄弟我还会求爷爷告奶奶从前线调派回应天府,你知道柔戎人有多可怕吗?我们队三十几个探马兄弟…妈的不说了…”
“你不知道啊,梁大夫这次回来之前,好像跟柔戎人打了一场。”
“此话当真?胜负如何?”
“据说当时梁大夫追踪那颗凶星坠落的地点,花了一半个月追到朔州去了,那地方现在可是柔戎人的地盘,据说梁大夫抢了凶星,还带着三百骑在柔戎人的营帐里杀了个七进七出,柔戎人的血把桑乾河都染红了,就连在太原府跟宗爷爷对阵的格尔日汗都惊动了,星夜搬师回燕云…”
“瓦日,你从哪儿打听到消息,我就知道他在鄂州剿匪,杀了几十万人,乱匪的尸体从大江上游飘过黄州,飘了十天半个月都没飘完…”
“是啊,据说鄂州匪首余文道曾经纠集十万悍众和梁大夫对阵,一个时辰都没到就被围歼了,只溜得余匪首数骑…那可是方腊残党,家父调戍应天府之前,被他们追着打…”
两个侍卫看着梁玉楼的背影嘀咕不断,后者却心神不宁地漫步在大庆殿前的步道上,倒不是有意迟到,他确实是今天早上才星夜赶到应天府,朔州一战后,小皇帝已经正式下诏让梁玉楼回朝听宣了,与诏书同至的还有正四品正奉大夫的委书、官服和印信。
他也不得不回来,因为朝廷里面有人扣了自己军队的岁饷,万多口人巴巴等着发饷呢。
在大庆殿门口等了一会儿,当值的太监赶到门口邀他进去,高声喊到:“宣正奉大夫…”
梁玉楼基本上算是半个现代人了,以前没有特别在意,现在觉得这些宫廷礼制还挺搞笑的,他缓缓踱步进了大殿,这新宫是仿制燕京皇宫修的,那里他只去过一次,还是殿试面圣的时候。
他自己倒没啥感觉,但是大殿里的文武百官却觉得仿佛深冬里的一股寒气跟着这名不见经传的梁大夫缓慢而沉重的脚步,从外面闯进这暖炉满堂的大庆殿,身子骨不好的几位大人已经冻得直哆嗦了。
一个站在御座旁边半眯着眸子的太监管事向身边的小执事低声嘀咕道:“记,中平一年冬朝,正奉大夫梁玉楼迟到,进殿不颔首,不弯腰,不跪,有忤逆之嫌。”
“梁爱卿可上前来。”小皇帝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玉楼也不着急,慢慢走到御座前,他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武宋名义上的权力中心,御座旁边依然是那个闭目养神,让人看不出深浅的摄政王爷赵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