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圣食天录，第七章

第七章 长明
黄州刺史张隶给梁玉楼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守成持重，第二个印象就是怂。前几日青龙山战役，梁书生曾经修书给黄州刺史张隶，让他在乱匪渡江北上后，从黄州发兵击其背后，结果黄州刺史星夜回书，说黄州守军重担在身，轻易不能出城。当时梁玉楼还真以为黄州城城防压力大，来了才知道，根本又是一群挂吃空饷的少爷兵，黄州城城防营里面人都没有一个，梁玉楼还寻思能搞点补员什么的。
紧接着疑问来了，城防这么空虚，黄州城是怎么跟乱匪相安无事的？前后一打听，才知道黄州城之所以跟乱匪相安无事，是因为黄州城是交保护费的，好家伙，怪不得青龙山屁大个地界，沙溢宝能搜出那么多粮食堆在粮仓里。一开始还以为这沙溢宝真的有本事，旱灾里扣出这么多补给养活这么多人。结果啊，要不是梁玉楼现在的心态和之前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可能真的能把他气得吐血三升。
张隶跟梁玉楼打着马虎眼，梁玉楼表面上也没有深究，嘴上说着张大人辛苦，张大人守城有功，心里早就骂遍他祖宗十八代了。各怀鬼胎，阳奉阴违的两人带着各自的部下一起参与了黄州城各届乡绅联合组织的接风洗尘宴会，宴会途中，梁玉楼借口酒醉，让徐北护送自己回营，让文远留下来跟这些大人乡贤们推杯换盏。
“大人，这黄州城水深哦。”徐北在路上跟梁玉楼感叹道。
“是啊，我在科考之前，在家中就听家父多次抱怨朝廷腐败，在朝中任职当官，就算是当个武官也总觉得良心不安，度日如年。我一开始还不以为然，现在算是长见识了。”
“大人，您跟他们不一样。”
“部分从权也是从权，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如果我跟他们不一样，得知他们通贼的时候就该领着你们把这黄州城的高级官员统统拿下，修书一封给朝廷……”梁玉楼说着说着就停了。
“然后呢？都头。”
“然后，然后我们就会被打成反贼，我去年中举，趁着朝廷解散重组的机会才补了一个主事的缺，在朝中文武百官中列最末，这些大人可不一样……”
“都头，徐北不懂这些，只知道跟着都头心里舒坦。”
“小徐啊，我今天趁着酒劲儿，也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觉得咱们以后会怎么样？”
“当然是跟着都头，战无不胜，平黄州，平鄂州，平江南乱匪，建功立业。”
“然后呢？”
“如果顺利，到时候都头肯定已经是将军了。平定了内乱，咱们去北边打柔戎人，还我武宋一个大好河山。”
“再然后呢？”
“再然后，打完仗了…”徐北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老徐是军户，自己也是。赵瞋北伐失败后，将失败的怒火撒在这些普通募兵身上，他们这些人被下了诏令，“赵家尚在，永不除籍。”也就是说，除非赵家皇朝灭了，他们这些失败的北伐兵永远是军户，不能卸甲归田，只能老死军营。所以徐北停住了，他有些迷茫，他自己倒是可以凭借一身武艺博一个好前程，但是营里叔叔伯伯，几个教头呢？他们年岁已高，像青龙山这样的硬仗，又能打几回？柔戎人凶残，他们是否又能在柔戎人的刀剑下存活，即便存活，不能脱去军户归田，未来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