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幕(8)

也就如同最近兴起的“理想”话题，对于正值高三的他们便没有一丝的违和感。理想这东西，新台未曾考虑过，只是自己喜欢文学，便希望一直搞下去。可是学文学而出人头地的到底能有多少呢，新台没少接受过现实主义的说教，问题在于他也从未想过这样高深的话题，他只是觉得文学能给自己一个容身之所——并非物理意义，而是心理意义的。
“你有没有什么理想？”新台问蒹葭道。也是下课后，新台跟她谈起“理想”这个恼人的话题，也希望能为自己寻求点借鉴之处。
“当然有。”
“说说看。”
“我不想长大。”
“嗯？可我们都必须得长大的，不是吗？”这好像不是标准答案，新台寻思。
“不是啊，当然有办法长不大。”
“唔……想想。”新台沉思片刻，想不出结果，又翻了翻大脑的储备，所谓长不大不就是一直停留在没长大的阶段嘛，可有什么办法能做到？活着时间似箭般度过，有什么办法呢？除非……
他突然一惊，像是领悟了她的话。
“在长大前死去，就长不大了，是吧？”
“嗯。”
“为什么会那么想？”
“长大就会产生恨。”
“……”
新台失语片刻，感觉无话可说。上课铃响，这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没过多久，新台便把这段对话抛之脑后，他打算去问问芄兰，或许他们之间更加相似一些吧。
“我也不知道啊……”芄兰也一样迷茫。
“你不也喜欢文学吗，以后不可以学文学吗？”
“不太可能。”
“为什么？”
“兴趣爱好和理想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
新台再次失语。
他发现，对于未来自己还是难以抵抗，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找不到答案，自己也是云里雾里，果然还是理想这个话题不适合自己吗。他理解不到其他人那信誓旦旦的青春，以及被浪漫化的一切，在他眼里就像冬天的星辰一样冷眼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并理解他们的意义。他能做到理解，但做不到去体验，能做到活在静止，但做不到适应变化。他带着他的年纪本没有的伤感和忧郁，但自己却全然不自知，他把这样的生活看做理所应当，这又或许是即便选择去理解但也无法完全理解到吧。
“你有什么书能够推荐给我的吗？”蒹葭问新台，或许她是为百无聊赖的最后的高中寒假做做准备。
“根据我的书单的话，川端康成的《雪国》《千只鹤》《古都》很不错，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钱钟书《围城》，当然像《魔戒》《哈利·波特》《冰与火之歌》这样的魔幻大作也很好看。”
“新台，你爱文学吗。”
“当然……”但新台又想起芄兰说过的话，心中激起一层涟漪，话语也显得有些犹豫。
“你分得清虚构与现实吗。”
“看的书多了，就很自然分得清。”
“这样啊，”蒹葭若有所思，“谢谢啦。”
“我发现我还是相当看不透你，尽管做了两年半的朋友了。”新台开始隐隐觉得这不只是为消遣无聊的寒假做准备了，蒹葭眼中透露的情感新台从未见过，玲珑的眼中闪着光，反复写着“悲欣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