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幕(6)

假期无聊，新台便去登山。他在早晨出发，空气中满是令人不快的寒气，霜雾爬满了一切可以攀附的地方，像是幕布一样笼罩在城市上空。新台感觉这若隐若幻的氛围十分奇妙，就像这城市是一座舞台一样，拉上幕布，所有人也才起床等待出演，等到十点左右浓雾散去、霜雾化作露珠，一天也才正式开始了。这座不大的城市的好处在于，它的一天是不紧不慢的，可以等你慢慢拾掇好了，再开始一天的演出。
新台要登的山在北面，离家有点距离，等他到达山脚时雾气已经散尽。不过今天是工作日，山的道路上杳无人烟，虽然霜雾散去了，但也未蒙上烟火气，甚至可说，有些凄凉。
新台还是像往常登这座山一样，绕山一周登顶，再从后山下来。等他到顶时已是下午，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向大地，地面的热气也开始与它的源头共鸣。冬日的暖阳是最令人感到惬意的。从山上的高塔可以俯瞰整座城市，这是新台的目的地。
待他从后山下山时，天色渐晚，太阳也退到了地平线下，四周从昏黄退却至青蓝色。“Magic hour……”新台望着天际悄声说道，这是他在一本讲摄影的书上看见的。
“原来耀眼的太阳退场也是如此的落寞啊。”新台感慨道：“但这样的落寞也很美呢。”
在寒假还剩几天时，蒹葭约新台出去玩。还是和上次重复的步骤，差不多的行程，并无创新。蒹葭可能知道新台想要的并非创新，而是有人对他真心以待，她也知道新台怕引人注意、怕成为焦点，如果尝试新的玩法必定会露馅，又被班上人追问，于是她并未选择创新。这对新台而言也是种轻松，消磨时光便足矣——新台这样定义“玩”，不过要是能天天这样消磨时光可就太好了——于是他也不曾期待假期结束，和普通人一样。
但，他在和蒹葭的独处中感到了一丝轻松和温馨，而这种感觉又有一点似曾相识——是在与芄兰的相处中，是在与芄兰一同放学回家的路上。“想什么呢。”新台颅内耳光打醒自己，同一个女人约会想着另一个，这样的性质很恶劣，这与蒹葭和芄兰纯洁的特质一点也不符。
不过这样一来，更加清醒地认识自己的想法过后，新台便更期待开学了，期待与芄兰一起放学，并时不时抬头遥望星空的日子。
于是新学期伊始，新台和芄兰一月不见，刚见面就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尽管这一个月新台也没读什么书，除了教材。他只是感到和她相处愈发的和谐和轻松了。唯一遗憾的是，他们放学时望不见星空了，因为春天来了，初春总有那么几场不大的沙尘暴。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新台也居然开始期待他么进而可能发生的进展——这是他第一次希望时间继续流动。其实这样讲并不准确，过去的他是没有与现在的自己进行比较的过去时间轴上的自己，而现在他每天都在与过去自己进行比较，其实流不流动的不是时间，而是过去的自己，有了比较的对象才会产生变化吧。
但生活就像开了个玩笑，什么也没有发生，从宏观来看，他们并无任何变化，还是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