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幕(10)

“那是必然。但不意味着恨就会占据人。佛洛依德把人的本能分为生本能和死亡本能，人是需要发泄死亡本能，但大多数情况下支配人行动的依旧是生本能。”
“我生于虚构之中，也必将以虚构作为我的归属吧。”她似乎压根就没听新台说的话。
其实，即便蒹葭和新台说了几万句话，蒹葭也没听进去一句过吧。
高考结束了，就像个平平淡淡的节点一样，和往日多了些许的成就感之外，新台未感到什么不同。假期的寻常的一日，他与芄兰在书店偶遇，询问着彼此的未来，他们还未填报志愿、成绩也还没出来，于是一切都是建立在想象之上。
“我果然还是想学文学。”
“我能理解。”
“但你不明白深层次的原因。”
“的确，我们即便聊了两年的文学作品，我们的心也从未靠近过哪怕一厘米。”
“是啊，能理解，但就是不明白。就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学文学一样。但我不打算刨根究底了。”
“我也是。”
“我曾以为我们是最相似的两个人，其实现在才发现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你永远活在冬天，我一直盼望夏天嘛。”
“现在夏天到了，感觉如何？”
“热死人了，空调救我一命，哈哈！”
“哈哈。”
高考完那个暑假的尾声，蒹葭“意外”离世了，死于车祸，那天正是她十八岁生日。她骑单车被轧死。当新台接到蒹葭母亲的电话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在逃避的未来还是发生了。他还是无法接受，但更不如说是无法理解。
“蒹葭会不会是自杀？”新台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觉得这样的念头是邪恶的，他一直在逃避着这样的念头，可这个念头也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如果是自杀，是不是就好了呢？”这种念头越来越根深蒂固。
“那么她的死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新台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她的有个闺蜜找到新台。
“蒹葭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她哽咽不已，说到此就像吃了面包不喝水，一抽一抽难受到呼吸困难的那种。新台却神情淡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几乎是质问新台，好像他是主谋似的。“她那么爱她身边的一切。”
“我想……正是因为她爱着身边的一切吧……”
“你这什么意思？”
“嗯……我想想，”新台有些无法控制情绪，压抑自己的内在悲伤最好的办法是增加外在的痛苦，他使劲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快把自己掐哭出来，又尽力避免自己哭出来，“上天给了你一道选择题：要么有十八年的寿命去爱；要么有八十年的寿命去恨。你选哪个？”
“啊？我……这不是送命题吗？也毫无意义的问题啊。她难道不是死于事故吗……”
“她，的的确确死于事故，但我想，她死的背后有更深远的意义吧……”
这真的是一道送命题，有些人花了一辈子去寻找答案，却殊不知，当花了一辈子去寻找答案时，答案就已经水落石出了。于是总感觉上天是在变个花样玩弄人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