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幕(7)

又到了冬天，新台开始把芄兰当做了生活的一部分，而非一个另加的朋友。他第一次允许别人走进自己的内心，也是第一次想走进别人的世界。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热爱文学的、平凡但纯真的姑娘。
新台还是习惯于冬天，静谧、稳定。他开始用自己的眼光看待这整个世界，放在以前他不是受别人的影响，而是压根儿没看过。身处在这个世界，新台还并不想也并不能给它下个定义。他的经历和经验毕竟太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全貌，但至少，某种程度上它会是不公平的。
新台终于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度过的漫漫一生，他也不能下定义。他也才活了不到二十岁啊。这一生还有太多值得他去探索的东西，但至少，这一生是充斥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
新台在跟人越发频繁的交流中才发现需要面对的人心莫测，这些东西他都下不了定义。有太多没见过的人，不知道他们又在想着什么，但至少，他们也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啊。
高中以来新台思考过最多的教育问题是，教育是要教人成功还是成人。他反复琢磨，觉得应该是成人。理由是成人才有独立的人格，才有清醒的意识。其实也许仅仅是因为他自认为成功不了。
成人了，或说有了独立的人格、清醒的意识，就能独立于这个社会吗？显然高尚的内心当不了饭吃，生活才是第一问题。新台想起鲁迅先生所言：“我们目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他觉得这个社会对小人物很不友好，还不是因为我们总拿自己跟大人物比，但还不是有大人物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虽说少，但大人物这个群体本身人就少，继承万贯家产的富二代以及官二代能成事的又有多少？
说到历史，贪官奸臣不少，庸官更是多数，但这些人也并不可恨，好多人当上一官还不是为养家糊口，阿谀奉承也不就是为求一官一职吗，真正的君臣能有几对？但人们因此感到惋惜过吗？大概是习惯了，适应了，觉得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或者觉得这“与我无关”，历史如何具体到每个普通人又影响得了多少，生活还是在继续，这可能才是绝大多数人所想吧。仅是猜测。
然后是这个世界。这当然是个变化莫测的世界，有很多惊喜、意外等待着他，包括好的和不好的，幸运的和不幸的，期待的和担忧的。可以说，世界对每个个体是比较公平的，还是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其实这些不只是对小人物们如此，对大人物也是如此，譬如弘一法师临终前挥笔写下“悲欣交集”。
所以，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世界吧，但拼命想进入别人的世界，对于新台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想都没想过。他也从未把别人放进过自己的世界，甚至芄兰，他只是把一些关于自己的表层告诉给了芄兰，芄兰从未有一次真正触及到新台的深处。
芄兰还在期盼着夏天。夏天是不可思议的季节，尤其是对于新台这种活在冬天的人而言。升学、毕业、离别，这些变化对于活在冬天这样静止的新台是不可思议的、难以言表的。就像急速变化的故事情节，那样带来的视听冲击，芄兰早已习惯，而新台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