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幕(5)

“但你刚刚说的是冷死了……”
“换个思路，假期多是不是就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就不容易被热死，但冬天只能待在抱团取暖的教室里，是不是。”
“我对冷的抗性还好吧。”
“信你个鬼，你不是说连秋裤都穿上了。其实春秋天也不错的，假期也多，还很凉爽，不会热死也不会冻死。”
但春秋天季节温度以及景致的变化却给新台一种不安感，这两个季节让新台明确地感觉到时间的的确确是在流逝的。就像每次旅行，他多希望时间完完全全停留在离家最远的时候啊，每当回家，最先迎面而来的并非家的温馨，而是一种意犹未尽的失落感，但又或许这样的失落也是因逃避而产生的呢。
新台和芄兰时不时上完晚自习后一起回家，他们有一大段顺道的路。每次在路口分别，新台总感觉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即便有时他们在路上只字未聊，这种彻头彻尾的失落感是如何产生的呢？回家后看新闻、加餐，然后洗漱、睡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尤其在冬天，这样的一天天似乎重复也没有变化，似乎一直停留在某一天，除了日历的翻动，当事者对于时间的流逝毫不知觉。既然如此，为何新台还是在每天都会产生依依惜别之情呢？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希望日子一天天重复度过，还是在日新月异的日子中看到变化。
但光阴就是在不经意间从指尖流失而去。转眼冬天就已经过去，第一学期就在毫无作为与无声无息中悄然而逝。
“那么一个月后见。”芄兰在离校前这样对新台说。
这或许是一句理所应当的话，是本该发生的现实，但新台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失落和抗拒——原来只能一个月后再见啊。这样遮遮掩掩地逃避时间的方针开始动摇起来，新台第一次发现自己期盼着一个月后开学的日子，多么稀奇。
对于曾经的新台而言，放寒暑假只是个义务，因为其意味着无穷无尽的作业以及磨人心智的父母的说教。玩？和谁？在哪儿？除了每年例行的出去旅游，新台对“玩”并无感觉，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是如此真心地渴望玩。
蒹葭在放假没多久就约他出去，不过和她同行的还有好几个她同班的朋友，虽然都互相认识，但新台和他们也不熟，只是尽量保持少说话、自动跟随。不过这点来看，蒹葭不愧是处理人际关系的好手，在与她其他朋友交谈有余还照顾到了新台。但是新台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更宁愿蒹葭能无视他，他生怕这样会使她其他的朋友生硬的投来注视的目光。
“我这就是贱。”新台这样自知。但他内心无疑在抵触着施舍，可又并没有实际的抗拒，甚至连逆来顺受都算不上。
“如果跟他们在一起不自然，下一次就我们两个出去哦。”在离开的时候，蒹葭突然对新台耳语道。新台羞红了脸，幸亏这是在他爱的冬天，皮肤本就因寒冷而略显红色，因此也并不明显。
“不用这么麻烦你……我也怕别人流言蜚语。”
“我还以为你这样独身一人的存在是不害怕流言的。”
“没有人不害怕好吧。”
“也对呢。”
蒹葭约他，新台自然是高兴的，但又有一种内心的本能在抗拒着。新台害怕自己擅自走进别人的生活打扰了人家，也害怕谁成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存在而某一天终将失去。他渐渐地意识到了这样看似平静、重复的日子是在流动着的，“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引用一下哲学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