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黑塞:七月 (下)(6)
“你们艾伦霍夫这个地方天气老是不好,”洪堡格先生说。
“为什么?我却认为这暴风雨好得很。”
“您也这样认为,勃尔泰小姐?”
“哦,我也十分喜欢看到这种天气。”
把这小女孩带来,使他有点生气。偏偏就在目前,他与美丽的杜斯奈尔特小姐彼此开始有了进一步了解的时光。
“明天您将真的又要旅游了?”
“一谈起旅游,为什么您显得这样愁眉苦脸的?”
“这使我非常抱歉。”
“真的么?”
“可是,宽容的小姐——”
这时,雨点拍打着薄薄的屋顶,劈啪作响,又从屋檐的出水口哗哗的直泻而下。
“您可知道,候选者先生,您在这儿有位可爱的青年作为您的学生,教授这么个学生,您必然欣喜异常的。”
“这是您的真诚想法吗?”
“然而,肯定地说,他不愧为一位出色的青年。——是不,勃尔泰?”
“哦,我可不明白,从他身上我几乎没看到这一点呢。”
“您难道不喜欢他?”
“哪里,肯定喜欢。——哦,肯定的。”
“墙上本来是幅什么画?候选者先生?看来好像是里维埃拉①的城市风景画?”
①译者注:南欧沿地中海一地区,位于法国东部和意大利西北部,是旅游胜地。
两个小时后,保尔一身湿渌渌的,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家里,他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衣服。然后,他等着,直到那三位回进屋里,当他们来到后,从过道里传来了杜斯奈尔特的说话声,他却不禁打了个寒噤,心头还在怦怦剧跳。但是,他依旧要强作镇静,虽说在一刹那之前,他本人还不很相信,自己竟拥有这点儿勇气。
当小姐独自拾级登上楼梯之际,他守候着她,要使她一上楼,就平添一种出人意外的感受。他冲着她走去,把一小束玫瑰亲手递给她。这是一束野玫瑰,是他在雨中采来的。
“专门为我采来的?”杜斯奈尔特问道。
“不错,为您而采的。”
“我到底凭哪一点该获取这束花儿呢?我早在害怕,您完全不能爱上我。”
“哦,您不妨对我尽情取笑好啦。”
“肯定不会取笑您,亲爱的保尔。我万分感谢您,为了这束花。野玫瑰,是不?”
“野玫瑰。”
“过后,我要找个器皿,把它插好。”
说罢,她径自迈步进入了她的卧室。
晚上,大家都坐在大厅里。气温明显地凉快起来,屋外,雨点从被雨水冲白了的桠枝间,零零落落地洒落下来。他们很想听一下音乐,可是,教授却有好几个小时以来始终与阿布特莱克在谈天说地。因此,大家只好坐在大房间里随随便便地闲聊,先生们不断抽烟,青年则把柠檬水杯子搁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