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第一幕 第二章(2)

暴雨势头不减。妇女为和医换洗衣服、擦拭身体，男人几个来回把和医所有的行李搬了回来。这时，一片碎纸从和医的衣服里飘落。
“孩她爸，过来看下这个。”妇女吆喝着男人过来。那张碎纸上，潦草地画了几种草药的外形，并写着名称和用量。她下意识地打开了装药的布包，里面的药还没有完全晒干，因此还可以辨别出来——布包里的药和碎纸上的记录完全一致。“孩她爸。”妇女说着把碎纸和布包递给男人，“记住这些药的样子，记不住也得记下来。和医应该是和咱女儿一个病，找个地方，把这些药一样不落地采回来。”
男人注视了布包良久，随后把药材悉数倒入磨——虽说是平时磨小麦的，用来磨碎药材应该问题不大吧。随后他把家里唯一的油灯套进灯笼，攥紧了碎纸，跑出了家门。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暴雨中。
妇女开始煮药。半个时辰过去了，雨势不减。
忽地一声雷响，毫无征兆，怀里的婴儿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乖……”妇女轻拍襁褓，婴儿啼哭不止。“你这样，让妈妈怎么给你喂药啊……”妇女深深叹了口气。眼见汤药渐凉，妇女决定先把孩子放在一旁，把汤药端到和医身旁，一勺一勺地喂他。等到哭声平息，妇女才把剩下的、已经凉了的汤药喂给孩子。
药应该很苦吧，孩子竟几乎毫无反应。妇女心里一沉，持碗的手颤抖起来。
“梨花……真美呢。我采药时也从梨树林路过了，那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真的很震撼……就跟下雪了一样。”和医说着笑了笑，也终于想起了早饭还没吃，轻咬一口面饼。
“下雪？那是什么？”洛阳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啊，算一种……天气吧，冬天很冷的时候……像下雨，不过从天上飘的是雪花……就是说，像是天上飘落了梨花，花瓣很凉，落在手里会化成水。”
“哇！这么神奇！”洛阳几乎要跳了起来，“那，那一定会很漂亮吧！”
和医不作回应，只是微笑着点头。
“那老师，在哪里可以看到下雪呢？”洛阳问，语气里充满了憧憬。
“在往北一点的地方吧。”
“啊……那在这里是看不到了吗……”洛阳失望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啊，这里的梨花在北方也是看不到的哦。”和医轻抚洛阳的头，洛阳也打起了精神。
梨花，象征着故乡——至少对于西和风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梨花飘落的地方，就是家。
我的家在哪里呢……和医有时会想。他来自中原，世代行医，本应说中原就是自己的故乡吧。而在中原，冬天是会下雪的。
雪花飘落的地方，就是家，不是吗？
但现在的中原，已经容不下一个医生。
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允许的地方，怎么能叫家。
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这些呢……或许是看到梨花，有所感慨吧。
和医释然地笑了。自己的家属也生死未卜，活下来的流落到何方亦无从知晓。那样的中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而在这里，西和风与世隔绝的一角，有雪一般的梨花，有勤劳朴实的农耕人民，有刻苦好学的年轻一辈。在这里，和医的传承，和医的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无量。
这，才是家嘛。和医笑了。
“那么，开始今天的内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