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桃李春风(14)
待那些婢女离开,杜衡之重重咳嗽两声,见陌尚站起身来朝白驹递了个眼色:“回去吧。”
刚巧白驹打了个哈欠,此时已近丑时,连窗外的虫鸣声都静了不少,杜衡之的目光凝在陌尚身上,忽然纠结地开口:“是阿棠吗?”
念出这个名字,杜衡之面色更加惨淡,瞥了旁边的白驹一眼,见他未有什么反应,先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她给我下了毒,是不是?将毒下在我院中的清泉之中,我以泉烹茶,所有喝过里头水的人,都会患上与我一样的怪症。”
“她竟然这样狠毒。”杜衡之本就似人似鬼的病容,染上深沉的落寞。
窥探到一桩秘事,白驹好奇地转过头去,脑袋高速运转,消化这信息量太大的一段话。
“不错。”并未给杜衡之留下任何余地,陌尚斩钉截铁,“别再招惹,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离开之前,白驹心下不安地回头看了杜衡之一眼,见他本就浑浊的眼珠这下更是如死灰一般枯寂,喃喃自语:“她竟然这么恨我,要我家破人亡……”
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道他和那位阿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对方用这种法子来迫害他。大概看出白驹准备多嘴,陌尚袖子一拉,就把他轻轻松松地拽到外头。
看着陌尚拉在自己袖上的这只手,白驹的嘴角先是弯了一弯,随后很快垮下去,怨念地嘀咕:“怎么力气也比我大。”
“不过,那位阿棠是个姑娘不成,为何要对杜兄下毒?你也认得那位阿棠是不是,既然你们认识她,我又认识你们,那我认不认识她?”
念出这么一番绕口令一样的话,白驹倒豆子似的将心头的疑惑一股脑说出,却只换来陌尚轻飘飘的一瞥:“你不认识。”
可是那波动的双眸,失去了素日的冷静,像在隐瞒什么一样。白驹犹疑地望进他的眸子里,却觉得那里头蕴着的两汪深潭,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竟然叫他晃了神。
扑通,扑通……
白驹的心又剧烈地跳起来,为看见月夜下如此美丽的陌尚而悸动,他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又觉得这心跳声虽然自他的体内传来,却又像是穿越穹空,来自莫名模糊又遥远的无名之地,连得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白驹实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看着陌尚的时候,总有一种失控感。
莫非他就真的如此见色起意,只为了一个漂亮美人,就不舍昼夜地奔波百里,只为了纠缠在他身后吗?
白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回到陌尚的寝屋,因为自己的心慌意乱,白驹少有地乖觉,换了寝衣之后默默缩到了自己的那半边,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小鞍!”
一闭眼,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衣少年,如墨长发以玉冠高束,眉目清朗俊逸,神色却焦急怔怒,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这嗓音撕心裂肺,贯穿他的耳膜,让白驹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