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桃李春风(12)
“那你怎么办?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跟一个姑娘家抢地盘。”白驹飞快起身,“何况咱们现在是在杜家,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我本就算一个不速之客,还是不要太麻烦别人为好!”
陌尚还未开口,就看见白驹眼中露出一抹愉悦之色,竟然转身打开书柜,将里头的书搬出一摞,往内室里走去:“我看这里只有一床被子,我身上还有伤,你也舍不得我睡在地上吧?”
他将书摆在床榻中间,分出一个楚河汉界,靴子外袍一脱,就爬进了里头。
“你……”
陌尚错愕半晌,却见白驹整个人已经缩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重重打了个哈欠:“一路奔波过来,实在筋疲力竭,又遇到无良小贼想打我玉佩主意。阿尚,我困得很,先睡了!”
陌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走上前去,一把想将白驹从床上拎下来:“将你身上的外袍脱了。”
白驹不过只脱了靴子,那件脏兮兮沾着尘土和血污的外袍还穿在身上,将陌尚一尘不染的床榻上蹭得斑驳一片。
看见陌尚眼里喷薄的怒火,与他如覆霜雪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白驹一下子从床上窜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手朝腰带伸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挂在一边的架子上,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外袍一脱,他身上刚刚被包扎过的地方,草药的味道溢出,和陌尚身上淡淡萦绕的那抹一模一样。想不到自己的身上也能带上陌尚的味道,白驹莫名有些开心,嘴角勾了勾,一抬头,却发现陌尚那对漂亮的眸子正怔然地凝视着他。
陌尚的眼神温柔而惆怅,里头隐着莫名的感伤之色,这样的神情,白驹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被盯得轰的一下,耳根又红又烫:“阿尚,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咚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剧烈的拍门声,伴着婢女焦急的呼声:“不好了,又犯病了!”
白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条干净的外袍已经抛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陌尚已经向前走去:“你留在此处。”
“不行。”白驹赶紧在袍子套在身上,也没反应过来这里为何会有男子能穿的衣物,便已经跟在陌尚身后走了出去。
几个仆婢打着灯笼停在陌尚的屋前,一见陌尚出来,七嘴八舌地开口:“不知阁下可寻到了那样东西?我家少爷身上疹子又泛出来,砸坏了不少东西!”
陌尚心下一凛,这才想起光顾着为白驹查看伤口,倒忘记将从想春楼里找到的解药给他们送去。他从腰上抽出纸包递给婢女:“拿去煎服。”
白驹跟着陌尚到了房中,只看见几个婢女正在清扫满地的花瓶和茶盏碎片,他往旁边挪了挪,看见陌尚已经上前去给杜家少爷杜衡之诊脉,从帘帐里头隐约能看见里头一个憔悴的人影,瘦得人干一样,皮肤之上红肿一片,眼下乌青,嘴唇苍白干燥。
陡然看见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杜少爷,虽则这屋里灯点得亮如白昼,白驹还是觉得有一阵凉风顺着自己的脊柱钻进去,泛着涔涔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