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篇】烟笼寒水月笼沙（国庆联文）(6)

张云雷回过头，几步迈至了杨九郎面前，伸手用力地掰起了那人的下巴，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底。他扯起了一个笑容，笑得肆意而张扬，“杨九郎，他们不派你来抓我，还真是可惜了。”
杨九郎的瞳孔在瞬间*****因为张云雷语气中的嘲讽而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他开口，带着抑制不住的哀伤，“你……认为是我说的？”他的唇颤抖着，到后来却只化作了自嘲地一声叹息。他垂下眼，生怕张云雷看见自己碗中的卑微，“是啊，我早就看出来了，早就知道了……”
杨九郎只觉得自己的下巴被越攥越紧，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唇上。他舔了舔，咸咸涩涩的。他抬眼，却看见了张云雷通红的眼眶。杨九郎的身子颤了颤，最后只化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轻声说，“赶紧走吧，人要来了。”
张云雷被一句话点醒，猝然收起了方才一瞬间的脆弱。他匆匆甩开手，抄起了行李匆匆往门外跑去，脚步不曾有一瞬间的停留。
杨九郎看着张云雷远去的背影，指甲紧紧地攥进了手心里，他周身还残留着脂粉气息下独属于张云雷的淡淡的清爽的味道。他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唇上还残留着的张云雷的泪水。
他低哑着嗓子，轻声呢喃着，“岁岁平安……”似乎是说给张云雷听的，似乎，只是单纯的呢喃。
05
南京城内的人皆说，秦淮河畔那茶楼里，那个角儿不见了，这十里秦淮也失了几分滋味。
张云雷被接应的人带去了北平，回到了上级身边。先前的繁忙不再，倒是落得了一身清闲。闲来无事也可去北海公园走走，看着一对对有情人于湖上泛舟。张云雷褪下了一身戏服，收起了长衫大褂，换上了干练的中山装，身上再也不曾出现甜得腻人的脂粉香薰的气味。路过的人皆说，这小伙子长相俊朗，一身正气，无人看得出他曾是名震秦淮河畔的戏子。
张云雷在湖边的长凳上坐着，看着湖面漾起的点点波纹，心中也不知道是怎般的滋味。
他来北平也有两个月出头了。敌党内斗越闹越激烈，这也间接使得自己党内近日来对江南地区的解放势如破竹。张云雷踢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子，心中却还是无法平静。那傻子，应该还在南京吧。自己多多少少也得知了几分关于他的消息。在自己离开后，那傻子入了军，人人皆说他是靠着他那个爹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两人若是相遇，怕就是在战场上了吧。张云雷垂着头，苦涩地笑笑。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要带那傻子来这北海公园划船。那傻子不知道在北海公园划船是什么意思，却依旧笑得很开心。只是现在想想，一切都像是笑话。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上级估计也要来了。果不其然，未过多久，身侧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浓眉大眼的男子在他的身侧坐下。
两人是至交，打小就在一起长起来的，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张云雷在私下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唤他一声三哥。
“辫儿，你也知道上面的意思，”孔云龙不再多言语，直接切入了主题。两人之间无需什么寒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