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五十七

周颦一下慌了神，起身时被桌腿绊了一下，踉跄着扑到奶妈面前质问道：“你说什么！子真！怎么不见了？！”
“子真闹觉，我就带他往湖边走，突然就有三五个人冲上来抢孩子，我是死也不肯放的，可是脑袋被他们一棍子敲晕了。夫人——”奶妈着急解释着。
“找啊，派人找了吗！先生知道了吗？”周颦一下没了主意。
“先回的家，先生让我再来通知您。”奶妈见两人都没有埋怨她的心思，稍稍放下心来，抹着眼睛又道：“这些土匪大白天的也敢到镇上来，太无法无天了！”
“你怎么知道是土匪？”周母一边唤人，突然问道。
“都是生面孔。”奶妈没多想。
“长什么样子？”
“其余没看清，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奶妈想起来还有点打抖。
“娘——娘，快让人去找找，也许还没出镇子。”周颦哭着说道。
周母捏着佛珠压住她的手，神情有些狰狞地说道：“别害怕，敢动我周家，哼。你且回去，我和你爹有办法！”
“真的？”周颦半信半疑。
“娘的话也不信了？去吧，别耽误事儿了。”周母说完匆匆离开厢房，朝偏厅走去。
话虽如此，周颦哪里定的下心来，可回到孟宅一看，从上到下平静如常，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还有两个丫头轻轻笑着，见到周颦立刻噤声躲开。
“侯叔！侯叔！”周颦压着哭腔喊人，“怎么都在家里？子真丢了！没让人去找吗？”
“这——”侯爷还是一副弥勒佛的样子赔着笑。
“这什么？！快去找啊！附近总该有人见着他们往哪去了！你们——还有你们！快去啊！”周颦越说越焦急，扯着嗓门嚷道。
院子里的人踌躇着，似乎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这时孟鹤堂慢慢悠悠地从书房走了出来，抖开一把扇子，背在身后轻轻拍着问道：“什么事？”
“先生！子真不见了啊！子真！快让他们去找找！”周颦心里像是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孟鹤堂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冷冷地说道：“有什么差使，找你自己家里的人。”
周颦疑心自己是在做梦，那个救她娶她，哄她宠她的男人，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先生——”周颦颤着嘴角，试图挤出一抹笑意，却比哭更难看，“你是还在为那个丫头的事怪我吗？我错了，我不该不经你同意就赶人。”
“之前没见你这么着急，你们周家人就比别人值钱一些吗？”孟鹤堂一步步从台阶上迈下来，走到周颦面前，审视地打量她。
“那是子真，是子真啊！”周颦已经顾不上孟鹤堂异样的眼光，哭喊着说道。
“哦。”孟鹤堂把扇子摇到身前，抬了抬下巴笑了。再懒得理她，一转头从侯爷手里接过刚刚送到的报纸，紧张又期盼地翻了翻。似乎没看见想要的消息，又来回翻了一遍，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周颦浑身彻寒，跌退两步，勉强站稳了身子。周遭细碎的言语仿佛都在嘲笑她，终于忍不住扭身跑了出去，一直朝着孩子丢失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