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五十六

有侯爷帮忙处理了货运和行李，周九良省了不少事，因此拉着孟鹤堂的手，左摇右摆着身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孟鹤堂只是含笑，偶尔点点头，等火车拉起汽笛，周九皱了皱鼻子准备上车，才猛地捏住他要抽离的手心，嗫嚅片刻说道：“一路小心，早去早回。我——”
“哎，哥等我，我知道。”周九良跳起来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爬上火车。坐到了位置上，还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用力挥着手臂。
孟鹤堂也朝他摇着手，一直到火车轰隆远去，人影变成了眼里看不见又抹不去的一粒灰尘，渐渐沉在眸底，变成了一道疤。
“先生，回去吧。”侯爷说道。
人潮在身边涨起又退下，好像独独将孟鹤堂滞在了这片荒芜的沙滩上。
“嗯。”孟鹤堂应了一声，望着远方笑着说道：“我啊——所有的戏都演完了。”
当夜，孟鹤堂做了一个梦，梦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白。孟鹤堂走了很久，什么都找不到，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又变回了小小的模样，无力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醒来后的孟鹤堂一滴泪也没有流，该流的泪都在梦里耗完了。
在城里耽了两天，回到家就发现出事了，周颦赶走了常顶嘴的那个丫头。
原还没放在心上，直到下晚孟鹤堂见奉茶的换了，茶里又少了丝清味，问起后勃然大怒问“什么时候的事！”她才略有不安地回道：“三四天前吧，那丫头太不规矩，不过让她帮子真洗几片尿布，就推三阻四说不是她的事，要月钱的时候可不这么说的——”
“侯叔！”孟鹤堂懒得听她说下去，将手里茶盏往地上用力一掷，“侯叔！！”
侯爷匆匆忙忙脚踩着脚赶来，不用问大抵也猜到是什么事，听了半句就抢着道：“已经去找了，已经去找了。”
“不在镇子上吗？”
“大半天了，派出去的人都没打听到，怕是不在了。”侯叔也皱着一张脸。
“现在外面那么乱！你多找几个人去，要是有消息，花多少钱都成！”
“不过是个丫头——”周颦略有不快，虽然知道那两个都是孟鹤堂从老宅子带来的，那也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鹤堂冷冷地打断了，道：“你别动我家里的人！以后有什么差使找自己房里的！”
周颦愣住了，心中以为即使有什么错，也不至于让孟鹤堂说出这种将一个家划成两个的话来。
孟鹤堂饭也不想吃了，正要迈出屋子，突然又停住了对侯爷说道：“把账收回来！看看克扣了谁的，都给我补上！”
周颦哭得眼睛都肿了，连着几天把子真丢给奶妈，自己一个人回娘家诉苦。没想到反而被周母教训了一顿，问道：“你好好的，人家打你了吗？骂你了吗？就算真收了小，你该忍不还是得忍着？”
“话是这么说——”
周母苦口婆心又劝道：“我问你，你拿得住他吗？”
周颦思来想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更不该这样，岂不是白白惹人厌烦，听娘的，回去好好赔个不是，我让人去附近山头打听打听，别是被掳走了，找着了也算个人情。”周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