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馆～四爷30

第三章10
夜已深，九公馆结束了喧闹，逐渐安静下来。张筱春在自己的屋里，枕着四爷的手臂，听四爷说着过去。
晚上牵着他回来，也不知怎么就往自己屋里带，分开那么多年不见面，张筱春以为，两人之间多少都应该要有些不自然。可四爷嚎啕大哭的那一刻，这八年似乎都不存在了，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切都变得十分自然。和衣躺在床上，听他说着这遗失的时光，才慢慢稳下心绪，渐渐发现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这个人，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曾知道。
张筱春终于知道，李九天的妹妹才是许给自己的姑娘，只是成亲前一天被人骗去私奔，没了踪影。按照规矩，李家除了退还聘礼，还得赔上一大笔银钱作为补偿。可李家小门小户，拿不出这么多钱，张家又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之家，声望也高，人人知道李家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这会儿连逃跑都做不到，李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四爷只是带兄弟路过，要不说缘分呢？巧遇了李九天，凭着少年的热血义气，替李家嫁了这么一趟，原计划将张家闹个天翻地覆，顺手带些银钱离开，为兄弟们抢些路费出来，可却发现张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恶霸地主，更没想到自己会一天天沉沦下去。
“我坐在轿子里偷偷瞧了你，便把计划抛诸脑后，只想多和你待上几日，却没想到你比福寿膏还可怕，我这一天一天沉沦下去，雄心壮志什么的再也找不回来了，甘愿装一辈子傻子，能陪着你就好。”
张筱春听着，想起那些年一回头就能瞧见的笑容和浸了蜜一般的眼神，心中悸动，像是挖出了深埋多年的宝箱，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发现它是如此美丽。
闭上眼睛吞下喉中的哽咽，张筱春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伤心和愤怒，都只来自于自己，而李二彪的绝望他却从未想过。尝试着站在对方位置忆起当年，一阵疼痛萦绕心尖。想象着自己是那年站在张家门外的李二彪，身后是热闹的喜庆，面前是冰冷的面容，自己说的那一句“再也不想见到你”就在耳边，那冰凉凉的语调，让他手脚发冷。
张筱春挪了挪身子，慢慢贴向四爷。对，四爷，那个一直站在窗口偷偷看着自己总是不敢露面的四爷，他的心里大概总是重复着那一句让他撕心裂肺的警告吧，那样一个人人敬畏的人物，却在自己面前胆小谨慎成这样，想着心里更是难受。那些年只顾着扮演受骗者的角色，用恨意治愈了自己的心灵，可那一个人却总是默默牵挂着自己，从未解脱。
低声骂了句“弱智”伸手环住身边的人，越抱越紧。
“别这样，该喘不上气了。”四爷轻轻推了推他，语气暖化了张筱春的心头积雪，松了手，任由四爷推开了距离，顺着四爷的手抬起了头。“别哭，我最怕你哭了。这些年，每次见你哭，我都心疼得不行。都怪我，都怪我。”
张筱春哭得更凶，抓住四爷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抽抽搭搭骂：“你个小眼巴查的，不怪你怪谁，为什么都不说，让我当坏人，你个混蛋，你个王八蛋！”
“对，怪我，都怪我。怪我懦弱，怪我胆小，我太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哪怕只是背影。我更害怕你眼里的恨意，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四爷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张筱春的背，嘴里不停道着歉，直到张筱春睡着，才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