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二十

周九良心头猛跳，伞也不打了，直冲出去，见周颦已经被人背了回来。赶忙从外人手中接过家姐，横抱进闺房，有丫头匆匆端了热茶，掐住人中捏着鼻子往下灌。
周颦连着咳出几口水，长出一口气醒转过来，呆滞地看看四周熟悉的面孔。回过神来，苍白的双唇颤颤地说不出话来，反抱住扶着她的周九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周九良搂住她的肩膀。周母屏退外人，问道：“这雨天，你去湖边做什么？”
周颦摇着头只是哭，周九良看不得这个，气红了双眼问道：“是不是那个老冯？”
周颦身体僵住了，连哭声都压在喉咙里，半晌垂着头点了点。
“混球！我去找他算账！”周九良抽身要走，被周颦牢牢攥住。
周母也揪着他耳朵道：“坐下！闹出去你姐还怎么做人！”掉头又去训斥周颦，“你也是！死不死的丫头！丢我们家的脸！以后还怎么嫁人！”
周九良环住周颦，生怕她挨骂又受不住，梗着脖子说道：“没事，姐，不怕，不怕。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有我呢。看谁敢闲言碎语半句，我不打死他！”
周母叹口气，推了周九良一把道：“你先出去，我和颦儿说几句，你也去换身衣服。”
“我去看看孟哥。”周九良心里还有惦记的另一头。
“帮我——”周颦哽住了，“帮我谢谢他。”
周九良应声，哪里有心思换衣服，反正不打伞也是要湿的。冒雨冲到孟家，孟鹤堂一气喝了半盅热姜茶，正躺着发汗。
“小先生，哎呀，怎么淋成这样，快换身衣服。”侯爷难得也在房中，本坐在床边圆凳上，见到周九良，立刻起身道。
“不碍事。”
侯爷笑道：“您是不碍事，就怕等会忍不住要粘着我家先生，那可不行。”
“哦哦。”周九良这才发现，自己按着的床沿已经湿了半掌，这才乖乖地从里换到了外。
留在孟宅的换洗衣服还没来得及烘干，丫头便拿了孟鹤堂的衣服来，熏了淡淡的白檀香。
周九良外衣系了一半，想想又脱了去，手脚并用直接爬上床，把孟鹤堂往内里挤了一挤。
“大白天的，你也躺着干什么？”孟鹤堂身子发冷，半天也闷不出汗。
“我怕你冷，暖炉又烫人。”周九良抓起他的手，搓揉一会塞进自己胸口。“哥，你怎么一个人到湖边去了？”
“我将捡好的茶叶拿到厨房，路过后门看见周小姐魂不守舍地站着，不放心便跟了两步。”好在是早想好的缘由，孟鹤堂有些迷糊，心知这遭要大病。
方才侯爷也是责怪他不该连命也差点豁出去，可要想让人完全相信，非这样不可。豁出命去这种事，难道还做得少了吗？
孟鹤堂自嘲地在半梦半醒间笑着，似乎有人托起他，又灌了半碗加麻黄的姜茶。热得有些烫人，孟鹤堂偏头不想喝，不知是谁在耳边叽叽呱呱地哄着。就像小时候不爱吃西瓜，娘亲半勺半勺地骗着往嘴里塞。
姜汤灌下去，汗还是发不出来，身子倒是越来越烫，周九良抱紧往自己怀里拱的孟鹤堂，听见他带着鼻音喊了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