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沫(6)

人民锅社是一家特色餐厅，从衍生自「人民公社」的店名就可以看出，这里以新中国建国初期的氛围为卖点，墙上写着各式的大字标语，水杯全部是画着红色宣传画的搪瓷缸子。你想不明白那些我们走过的弯路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但好像这个主题餐厅生意还不错。
「杨总这个人我真的。」王总对杨总有一些抱怨。
「两年没拖欠过他一次工资，我还给他配了车。这两年他一点钱都没赚来，我每年都在砸钱。砸了几百万了。这刚说要降低工资就走人了。」
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这个公司靠什么赚钱。答案是，这个公司不赚钱。
「金老师这个人就是个骗子。」
你很想说你怎么才知道。你是最后来公司的也早就知道了。
「最开始我们去北京参观过金老师的公司。非常气派。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他的，是他弟的。」
「金老师还有一个课程录制的基地，当时加盟的时候我们也参观过。确实有一些老师在录课，虽然看着像是一些大学生兼职不是正经的老师，金老师解释说是课程录入量太过庞大，是临时的举措，我们就信了。」
「前几天在大同有加盟商把他告了。但我还是不太想他被抓起来，这个项目最好还是能做下去。」
「毕竟省平台的项目刚上线。等金老师把新的配套课程录制好就可以回钱了。」
王总仍然对金老师抱有一些幻想。
「要是前几年，我有关系可以把《牛津课典》推广到许多的小学去。最近流行教育改革，教育数字化。除了省城以外，很多地方其实都可以进行推广，这套产品对于他们还是很先进的。但是我们省这两年风声抓得紧，用关系就很麻烦。」
王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公司开办以来的事情。还展望了一下省平台对接项目上线后的美好前景，画了一个大饼。
然而对于你，大饼还没有她讲的公司的故事有意思，你知道那不是个大饼，只是个泡沫。
小李不在乎大饼，也不爱听故事。吃得倒是很开心。
小李小李向你借过500块钱。
小李是一个没什么技能也没什么抱负的普通男青年。不，也不完全，他好像很能喝酒，但你不喝酒，所以也没和他喝过，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能喝。
他会干一些杂事，如打扫卫生，给总经理室的鱼缸换水，接客服电话，管理公众号文章等。但所有的事情加起来，也依然不能让他看起来不是一整天都无所事事。
你当时的工资只有4000，他的更少，只有2000。但他总是和别人出去喝酒，经常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我能向你借些钱吗？」小李面带着混杂着难为情和谄媚的笑容问你，你当时觉得这个表情是可信的。
你问多少。
「500」，小李说。「发了工资还你。」
小柳和小李似乎是同乡，很熟悉。
「你别借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我跟你说，他前几天朋友结婚，别人上礼上1000，他也逞能上1000。这几天还请人喝酒，这不现在一点钱都不剩了吗？现在饭都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