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歌曼(8)

江蓠听着这些话，前尘往事又浮上心头。她还恨周志成吗，其实没有，当时她年少，以为自己受到侮辱，后来成亲之后才发现自己当时并未受到凌辱。有时候江蓠也是困惑的，她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想了，就放下了。
“他说什么，您便相信什么么？”江蓠有些不是滋味。
“傻孩子，一个母亲，是能够分辨出什么人真心对自己的女儿的。”娘亲长叹一口气，“可惜你们有缘无分。”
江蓠从娘亲的房间出来之后，依然觉得世事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的坏人，居然是个好人，而且是对自己很好的大好人。
九
我叫周志成，那天金陵城下了大雪，我想在一个酒铺旁边买些酒水驱寒，却不料在旁边晕了过去，大夫说我很久没有进食了，是活活饿晕的。我只能苦笑。想不到，我随意一躺的酒铺，居然是这个女人开的。
我爱了这个女人十年，可是她不知道。
我第一次在沈府见到江蓠，就觉得她很可爱。沈府的人都是伪善而毒辣的，面目慈悲，行事阴狠，她看起来怯生生的，眼神却总是坚定而明澈。后来我发现，她每天都去小院里抄书，她抄书的样子可爱极了，一笔一划，都让我心动，我总是躲在书房的书架后面，偷偷陪着她，看着她。
义父夸她那天，我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事情。后来才知道义父居然要她嫁给柳儿，柳儿只有七岁孩子的智商，我着急得不得了，就怕这个笨女人答应。那天在荷花池边，我看到柳儿差点要掉进去，赶忙去阻止，她快我一步救下柳儿，居然还被阿西这厮骂了一顿。江蓠啊江蓠，我叫周志成，周志成，希望你能记着我的名字，你怎么会是这样惶然无措的呢？我有些心疼了。
我在沈府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江管事这个老女人，总是训斥府里的人，顺带训斥我。义父让她去说亲，办好柳儿和江蓠的婚事。她自然不太愿意。我听说，这女人在外面有一个女儿，差不多和江蓠同岁，她把那个女人领过来在义父面前露面，可惜义父全无印象。那天她又去威逼江蓠了，我站在门口，很想进去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哭了，可惜我不敢去。本来我站那里，是希望她发现我的，结果她哭得投入，全然没有看到我。
义父勾结了梁王的事情，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毕竟是沈家的人，不管是仆人还是主子，都会和沈家站在一起，所以没有立场说什么。她舅舅，那个姓张的秀才，是后来在沈府里无意中捡到了义父和梁王幕僚的书信，才知道这一切的。义父起了杀心，派人在越州和金陵的路上了结了他，没有一丝痕迹。我有些担心她，就偷偷出了府，去看她，看到她跪在门边的时候，我很想冲上去，把她带回家，可我没有这个立场，她舅舅因沈家而死，我是沈家的人，猫哭老鼠假慈悲而已。后来她晕倒了，我匆匆忙忙把她抱上马车，带回了她的家。她母亲走路一瘸一拐，却一直在感谢我，我请求她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诉江蓠，她同意了。
江蓠突然同意亲事，我是意想不到的。我以为她会沉浸在悲痛之中很久。我不能看着她嫁给柳儿，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我身边的人。我很着急。江管事找到我，让我去玷污江蓠的清白，她说她都安排好了，在江蓠喝的茶水里下药，她会昏迷，还安排了见证者指正。这个该死的丧心病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