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歌曼(7)

“娘亲，您认识他？”江蓠大惊。
娘亲若有所思，重重点头。
“我们将他带进去吧，你去取些食物过来，我找个男人来给他换洗衣服。”
“娘亲，我不同意，您知道当年的事情吧，他。。。”江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娘亲打断了。
“他是当年你昏倒在舅舅家门口时带你回家的人。”
娘亲的话如同惊雷一般，把江蓠的思绪砸个四零八乱。她看着娘亲叫来酒铺的小厮，将周志成拖进内室，又是烧洗澡水换衣服，又是连夜去找大夫。忙忙碌碌一夜，周志成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
江蓠一夜未眠，她躺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闭眼回想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当初，她在沈府被诬陷与周志成有不明不白的关系，沈府仆人作证，当时人进去的时候，发现她与周志成衣裳不整纠缠在一起。人证俱在，清白已毁。她自然不可能再嫁入沈府。江管事在沈老爷面前为她求情，说她的种种好处，最终江蓠被赶出沈府。不想半年后，沈老爷居然因为勾结梁王谋反事发而被全家抄斩。
那时江蓠带着娘亲辗转来到金陵城，娘亲变卖了江家祖宅，为自己和女儿筹到了最后一笔银钱，当时江蓠问过娘亲，为什么父亲去世时都不卖的祖宅现在却要卖了，娘亲只说，祖宅是死物，我的女儿却要生活的。江蓠依然疑惑，如果是为生活，那父亲去世时就该卖了，而不是拖到现在。但娘亲的决定也不好多问。
来到金陵城之后，江蓠和娘亲过了一段苦日子，在一家酒铺里做些杂活。酒铺老板姓金，是金陵城中生活了三代的人，娶了妻子，生了女儿，奈何妻子早逝，成了带着孩子的鳏夫。一个中年大汉对于照料年幼女儿的事情实在是慌乱无措，只能向酒铺里的江蓠求教。江蓠虽然还不曾生育，但娘亲还在，又细心勤谨，便渐渐接手了照顾金家幼女之事。江蓠年纪不小，未曾嫁人，金老板家业傍身，幼女待哺，在外人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一对。两年后，在外人撮合下，江蓠嫁给了金老板，成了酒铺的老板娘。江蓠从来勤恳，将这酒铺经营得蒸蒸日上，声名远播。有相敬如宾的丈夫，有身体康健的娘亲，有可爱圆润的女儿，还有一份如日中天的事业，江蓠觉得最近十年的人生，实在是完美幸福得不得了。至于曾经的年少艰辛，江蓠都渐渐忘却了。如今的沈府是非已经烟消云散，江蓠前几年回过越州城，那里已经残破不堪，曾经的旧相识，一个都不在了。
酒铺里。
江蓠走进娘亲的房门口，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娘亲，您睡了么？”
“没有，我正等着你呢。”娘亲依然腿脚不便，只是几年养尊处优，反倒比十年前更显年轻些。“你是想问那个人的事情吧。我记得，他说他叫周志成。”
“娘亲您怎么会认识他的？”
“十年前，大约是你你舅舅过世的时候，你这个傻孩子，跪在舅舅家门口，不肯起来，结果晕倒在那里了。”
“我一直以为是您把我带回来的。”江蓠不解。
“我当时正要出门，就碰到了那个少年人，他把你带回家来，说是顺路，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娘亲叹了一口气，“还有，后来我们离开越州城，要到金陵来的时候，他曾经来过一次家里，给了我许多银钱，当时那个破败的祖宅哪里能卖那么多钱呢?都是那个少年人给的，阿蓠，他是你的恩人呀。当时他说，沈家迟早要发生变故，让我带你离开越州，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