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歌曼(3)

第二天，江蓠一如往常去沈府小院内抄书，她安静地从小路上走过，走到半路，却看见荷花池旁蹲着一个衣着鲜亮的少年正伸展着身子想去摘池子里的荷花，少年身子已经进了荷花池，只差一点便可摘到，也只差一点便要跌进池子里。少年正要使出最后的力气向前的时候，江蓠连忙冲上去，一把拉住少年往后扯，少年没料到有人从后面出现，踉跄仓皇之下，两个一起滚到荷花池边，少年虽然摘到荷花，却磕破了手，呜哇哇大叫起来。
“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天啊，少爷的手破了”，一个仆人急忙忙赶过来，看到江蓠满是愤怒，“你是什么地方来的人，怎么会让我们少爷受伤，我们少爷要是出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江蓠看着眼前身形如同成年人，神态却如同七岁稚童一般哭闹不休的人，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你是哪家的少爷？”
“就是这沈府的少爷呀”
“沈府不是只有一位少爷么？”
“少爷就在这里呀”
“那他是谁？”江蓠指着对面突然出现的人，不解地问，对面那人真是之前与江蓠见过面的沈家少爷。
仆人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眼里一丝蔑视瞥过，又转过头来温柔地开始哄怀中的大孩子，“少爷乖，少爷乖，阿西给你买糖吃，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好不好”。仆人将沈家少爷带走了，又急忙去找大夫，好一顿忙活才作罢。
“少爷”，江蓠轻轻开口。
“我不是什么少爷，”少年紧握拳头，一脸愠怒之色，闭上眼睛又快速睁开，对江蓠恶狠狠地强调，“还有，我叫周志成，不叫沈志成。”少年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的，他的语气里满是厌恶与强调，似乎是长久寂寞之后只能随意发泄给别人听的怨言。
江蓠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如果说自己的提亲对象不是他，那就只能是刚刚那个人了。他似乎，似乎神智还是孩子呢。江蓠想到这里，脸色一片恍然和惨痛，也是，沈府怎么会找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儿做儿媳妇呢，亏自己还痴心妄想，想着也许是做妾室，想着也许能嫁给他。别人叫他少爷，别人叫他沈志成，姓沈，可他说自己姓周，那他是谁？
江蓠突然抬起头，定定看着面前这个人。“你是谁”？
“周志成，我说周志成，你是听不懂么”，少年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步步前进，将江蓠逼到墙角边。
后背撞到硬石头的时候，江蓠想，这个人真是瘟神，每次遇到他都要受些苦楚。周志成恶狠狠盯着面前这个女孩子，面色惨白，容色姣好，眉毛因为疼痛皱起，眼睛却始终盯着他，不屈不饶，却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周志成死死盯着江蓠，两人之间充满尴尬而略微暧昧的气氛。
江蓠从来没有与陌生男子靠得这么近，她似乎能闻到男人靠近时若有似无的阳刚气息，觉得很是羞赧。江蓠觉得这个男人实在长得眉目如画，也实在危险。周志成拂袖而去之后，江蓠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她似乎知道了许多沈府的秘密。
四
江蓠在江管事来小院的时候，殷勤地奉上茶点。
“江管事，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荷花酥，请您尝一尝”。江蓠将状似荷花的糕点，送到案几上，再斟一杯茶，递到江管事手边。江管事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将茶盏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