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艇(8)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走到我床边坐下。“现在适合开玩笑吗？”
“怎么开玩笑了？你肚子肯定是你和别人搞大的啊，说明你有个温馨的家庭，当然可能是个渣男，总之你是在现实里怀上，然后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这很容易想到吧。”
“我什么都不记得，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怀孕了。”
“对对对，我知道你失忆了，不用再说明一遍了。”
“但我觉得我没有失忆，我感觉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我就是这样感觉的，你体会不到。”
“我当然体会不到，失忆的人都像你这样，别把自己看得太特别了。”
她没说话，估计是找不到什么反驳我的吧。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我指着她紫红色的勒痕说到。
她摸了一下脖子，一言不发，但嘴唇的闭合若隐若现，好像是要说什么。
“肯定也记不得了吧，我想也是，你要自杀早就动手了。”
“对，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把孩子生出来。这个伤痕怎么弄的我不知道了，但它一直在痛，从来没好过，而且颜色好像越来越深，而且······”
“而且？说呀！”我有点不耐烦。
“这里的所有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冷冰冰的，我感受不到它们的温度，但这个伤痕······这个伤痕每次我摸的时候，我都觉得挺温暖的，虽然痛，但是和其他东西不太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你的伤是活的？还是一天天长大吗？哎呀算了我还是少和你说话，免得自己也疯了。”我换了一方向，继续用肩靠着门框，尽量不想去看她。
突然我失去了平衡感，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伴随着那阵隆隆声，脚下的地面开始缓缓倾向一侧。这就像是有颗深水炸弹突然在船边爆炸一样，整个船体开始倾斜。有些地方好像开始弯曲，天花板上的灯不断闪烁。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手试图去抓住门框。孕妇倾斜着坐在床上，死死抓住高低床的楼梯，一脸惊恐。
“快走，要沉了！”
孕妇看着我，快要哭了出来。“我动不了。”
我踩着倾斜角度越来越夸张的地面，向她床边走去，过程中好几次差点摔倒。
“起来！”我以几乎命令式的语气吼道。
身旁的柜子开始滑向门口，柜门因为重力的原因突然打开。孕妇终于哭了出来。她死死抓住的东西从楼梯变成了我的手。
我立马将她拉起，跌跌撞撞跑出隔间。地面已经斜到无法站立的程度，我和她几乎是压着身子滑向楼梯口的。船体的下部已经被水挤压变形，水从裂缝中喷进来。不知怎么的，那从水底深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攻击性。孕妇和我爬上楼梯，才看到离岸边的地面已有两三米高度，我也第一次看见了原本藏在水下的船体。这确实是一艘潜水艇，通体被涂装成淡黄色，艇的前半部分已经翘起来了。和普通潜水艇不一样的是，原本是舱门的地方，变成了和一条小船相连。我不清楚是怎么连上去的，反正现在它们俩就是一体的。原本的舱门自然就是我们上下的楼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