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艇(10)

我姐一共用了2个多小时才出来，中间她的叫声从强到弱，到最后的呜咽。出产房时她的脸已经完全没血色，嘴唇上下都有明显咬过的痕迹，头发几乎全被浸湿。万幸的是母子平安。出来之后姐夫和她对视很久，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看着孕妇毫无血色的脸。
她不说话。好一会儿，她嘴角上扬，脸看向旁边冰冷的婴儿，伸手摸着他的头。
“你尽力了，我知道，我不怪你。”
我跪在地上，已经无力站起来。
水底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赶紧捂住耳朵，但好像已经没有用，捂住之后，好像更响了。我觉得我的耳膜可能受伤了，那样的刺痛我从没经历过。
孕妇在一边继续抚摸。
“你知道吗？我其实对着孩子没什么感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怀上的，他爸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只是想生下来，看看，就看一下，然后好好养他。”她开始抽泣。
一些碎石子落在了我身后。我这才发现世界开始坍塌，空间开始扭曲。一次又一次的地震袭来。
孕妇爬向我，一边说道：“我真的不是不喜欢孩子，我也会生下来，我也会养他，可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她大喊，声音甚至盖过了耳鸣。不，她的声音直接穿透了我的身体。
“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了他呢？明明我这么爱他的，有谁像我这样爱他？”
她站了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没有杀死他。”
孕妇睁大眼睛，带着愤怒，但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白得像尸体一样的脸。
我痛苦地挣扎，手脚乱抓，但好像已经失去了支点。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空间继续扭曲，以至于她的脸开始变得怪诞，模糊。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下震动都好像直达心脏。最后，她的脸已经完全不成人形，我本该早已没了意识，但痛苦这么清晰，我知道我还没死。
很想死去而不是在这样的窒息感中度过余生。
七
门被踢开，持枪的人吼道：“别动，举起手来！”但面前这个口吐白沫的男人一看就没有了行为能力，他只是倒在地板上，不停抽搐，同时望着身边的女尸。
门里又冲出另一个男人。他被这眼前这阵势给惊呆了。
“王队，现在怎么办呐？”
枪被迅速收好，别在腰后。
“怎么办？快叫救护车啊！”
八
日光灯管的光有些让她眼睛睁不开。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你弟弟还和他前妻有来往？”
“我怎么会知道？我知道的话，还会发生这事吗？”
“那你知道他在吸毒吗？”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信，你们根本就不懂，我弟弟他以前是多听话的......”
“安静点，你弟以前是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他就是个杀人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会改变什么，你好好配合工作。”
女人把脸转到一边去，用手迅速抹掉眼泪。
“我也理解你为什么生气，但就像你说的，他平时几乎不和你们家里人沟通，你又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