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录（五）(2)

天坑的正中央，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粉色树冠直顶在坑口，只有缝隙间的几点光亮照进坑中。
我望着巨树身上虬结盘错的古藤，不由暗暗咋舌。坑中山壁和巨树古藤上放出的耀眼荧光更是让我叹为观止。
姑姑从一旁凑过来，对我说，好看吧，这个是原来这个寨子里的神树，你要的三绝花，就是它开的。每年春天荧菇飘絮，我和婆婆都得靠神树上的花来解毒呢。我和婆婆能出得洞去在谷中采药，也多亏得神树花庇佑。
我暗暗赞叹大自然的神奇，毒药长在解药上，真是一物降一物。
姑姑边走边说，听婆婆说，原来寨子里还有几个人，几十年前最后一个老婆婆死了之后，就只剩下婆婆一个人了。我要取药，得告知婆婆，你既然醒了，就随我一起见婆婆吧。
我连忙点头称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姑姑后面，进了山洞深处的阁楼。
这座角落里的阁楼，在本就阴湿的山洞中，显得格外幽气森森。
我跟在姑姑后面，发现一层的阁楼中摆满了坛坛罐罐。屋里药气弥漫，有一种说不清的肃穆感。
登阶迈步上了二楼，姑姑轻扣竹门，婆婆，我来了。
里面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出，丫头，你身边的小鬼是谁？
我大为诧异，探头探脑，却没有任何缝隙能看到屋里。我不由暗暗好奇，世上还有说话这么好听的婆婆？她又望不见我，怎么知道还有一个小鬼？
姑姑说，这个小朋友是为了救人，来咱们谷中求药的。
婆婆说，求药怎的求到我这里来了？他要的什么药，咱们还有吗？
姑姑笑起来，婆婆，这个小朋友要的，咱们肯定不缺。他要的是三绝花。
姑姑笑了，可是婆婆没笑。她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小鬼！三绝花的名字，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啊婆……婆婆，这个名字是从神农子的方子里得知的。
神农子？伴着房中一声长啸，竹门嘭的一声被劲风吹开，吱呀乱摆。房中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我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深怕得罪了这个乖张的婆婆。
突然，黑乎乎的屋里飞出一排黑钉，当当当钉在我的脚前。婆婆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小鬼快快离去，不然我就让这排蝠针钉到你身上！随即对姑姑说，丫头，速速将这伙孩子送出谷去，不得停留！
姑姑花容失色，吓得连声称是，牵着我的手，将我带下楼去。
十九
我没想到你会提神农子的名字，姑姑说，婆婆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小的时候，婆婆和我的性格是差不多的。
我咋舌，那也变化太大了吧。
姑姑笑了笑，开始讲故事。
三十余年前，谷里来了一个书生。
他觉得此地藏风纳水，一副天地生成的极阴之相，定有旁处寻不到的天材地宝，便下得谷来，寻草尝药。
当时正值仲春，荧菇飘絮。书生刚一入谷，就中了荧菇毒瘴，倒在谷底，身中絮毒，被谷中采药的婆婆捡了回来。
治病的日子里，书生的医术造诣展露无遗。他和婆婆从千金古方谈到推拿针灸，从关外奇花谈到南国毒瘴。婆婆幽居深谷，从未亲眼见识过书中所述之景。书生才华横溢，婆婆机巧灵动，两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待到书生病好，两人已经互生情愫，眼中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