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录(三)
我看着花被戴到那个小女孩的头上的时候,我莫名地同情那朵花。
叫我牛小花吧,她说。
我说,取外号要抓住特点,你应该叫花小牛。
花小牛很不高兴,于是她喘着粗气,一头把我从坡上顶了下去。
牛小花真叫牛小花,是村长的孙女,也是小沙弥的月亮。
那个小光头,竟然对着这头小花牛动了凡心,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我总是想,如果我是老乞丐而小花是那个姑娘,我一定会跪在地上,求土匪把她带走。
但是几年过去了,我这个外人再怎么看不惯,也没能动摇两个人的情感;不但我动摇不了,连大和尚和村长都动摇不了。
被冷落的我坐在庭院里,看着大和尚慢悠悠地扫地。
大和尚问,小哪吒,怎么不见小沙弥陪你啊?
我被问得莫名其妙,看着大和尚说,你把小沙弥送给我了吗?这是你徒弟还是我徒弟啊?
大和尚笑眯眯地看着我,放下手中的扫帚。我大惊失色,接连后跃,可是他还是轻飘飘地把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和尚说,身法不错,进步很快。
我匆忙摆手,示意不敢当,随即恭敬地说,回英明神武的大师父的话,小沙弥尘缘未了,给自己找了个小姑娘。这两天浓情蜜意,已经忘了我这个兄弟了。
和尚听罢,摸了摸我的头说,原来如此,便慢悠悠地拿起扫帚,接着扫地。
我很是好奇,问,大和尚,你徒弟近女色你都不管吗?
和尚摇摇头,本心之事,你我皆是外人啊。
我问,大师父说话他还敢不听吗?
和尚说,违心的听,和不听并无二致啊。他一边扫地,一边慢慢地说,是去是留,全在他不在我。那我何必枉费口舌呢?
我很是担心,说,大和尚,他要是情关难过还了俗,你就没有徒弟了。
和尚说,没关系,他走了,我就把你的头发剃光来给我当徒弟。
我听完这话,吓得哇哇大叫,紧紧抱住脑袋,一溜烟下山去了。
看我坐在院里忧心忡忡,师父便拿酒葫芦打我的头。
小孩子家家,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泪如泉涌,师父,我不想当和尚,你把牛小花抓起来卖了吧。
和小沙弥牵着手,推门进来的牛小花,听到这句话,吓得哇的一声,哭着逃走了。
那天的师父,又朝着来势汹汹的村民和官差磕了一天的头,解释自己真的不是个人贩子。
十
村长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很抱歉,于是晚上请师父喝酒。
酒桌上,老村长对着师父,深刻地检讨了自己冲动鲁莽的错误行为,说得声泪俱下。被深深感动的师父,在表示理解的同时,真诚地鼓励和安慰了老村长,并对老村长嫉恶如仇的优秀品质给予了充分肯定。
师父说,老头你……你就这么一个乖孙女陪着你了,我懂!我……我要是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也跟……跟他妈护金蛋似的,不叫她掉一根毛!
老村长说,我啊,我现在……就等着她长大,就……就是挑一个正正经经……踏踏实实的好人家,过……过一辈子安稳日子。我看着那些着五不着六的人就恨……恨……我没了儿子不能再没她了,到时候哪个不着调的敢……敢缠上我家小花,我就叫上咱全村的人把他腿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