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一
城中的文玩店像是为周家小少爷一个人开的,闲来无事总能看见他在店内打发时间的身影,要是连着三五天见不着,倒还奇了。
“朱老板,来瞧瞧。”小伙计笑着往里迎,“可有阵子没见了,新到了几个紫檀手把件,雕工一等。”
“嗨,最近赶雨前茶嘛。”大高个的朱老板扯着聒噪的嗓子说道,“况且你不知道么,城里来了个姓孟的,咱们祁城这潭水要不太平了。”
“倒是听说了,不过年纪不大,至于吗?”小伙计陪着小心地试探道。
“吁——”朱老板又是摇头又是摆着手,“可不敢小瞧,底子厚着呢,城里小半炒茶的熟手都被他挖去了。你没看他那宅子,不过七天,凭空拔地而起。”
“是是,手头阔绰,什么不好办?”小伙计也凑热闹去看过那个新宅子,朱红色漆的大门,黒瓦飞檐,墙上砖雕着整幅的陆羽寻茶记。“朱老板您底下的伙计也跑了?”
“那倒没有。”朱老板又得意起来,“我和他们说,不能看眼前的,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别和周家小少爷一样。”
小伙计脸色一僵,想找什么拦住他的话头,还没开口,朱老板继续说道:“听说姓孟的包了城里几个大户的新茶,唯独没收周家的,哈哈。”
“用他收?他算老几!”周九良在里间看老板私藏的核桃,隔着道棉布帘子,听到这一甩帘子冲了出来,“扫听扫听,我们周家山头的茶叶是方圆最好的,哪年公家不是先收我们的,他姓孟的算什么!”
朱老板脸上也不好看,还是小伙计打个岔,引他到院中看新来的龙形红木根雕。
周九良没了兴致,气呼呼地往回走,要说也是冤家路窄,孟宅和周宅一个街头一个街尾,想躲也躲不开。
路过那扇簇新的大门,屋檐下挂着个还没筑成的新燕窝,就连这小玩意都喜新厌旧。
周九良越想越气,捡起地上半块碎砖头,噹的一下,将大门一角砸出个缺口。听见里面有人呼喝着,立刻掉转头,撒腿一口气跑回家。
进了家门方才哈哈大笑,腆着肚子,揉着手里两个官帽,朝着厅堂喊道:“爹!爹!我把姓孟的大门给砸了!”
“说什么浑话!过来!”周老爷子拿这个儿子没办法,气得吹胡子瞪眼。
周九良晃着脑袋,说着已经走了进来。厅上还坐着一位眉眼淡雅的青年,穿着件天青色长衫,听见九良的话先是挑眉一愣,继而抿着嘴笑起来。
晚春的阳光柔柔的,正落在他半边脸上,莹亮剔透得像是个玉人。
“这位哥哥真好看!”周九良情不自禁感叹道。“哥哥,你玩核桃吗?”
“没点正经,你叫哥哥,也不看人家认吗?”周老爷嘴上说着,眼睛却往青年脸上瞟。“孟先生,这是犬子周九良。你看看,一般年纪,你像是金玉做的,这小子像是个泥胚子!”
“周老爷过谦了,小公子是一块璞玉,等长到我这个年岁,不知比我强上多少倍。”青年嘴角微微往上勾,不说话时永远噙着笑。
“那也得有人肯打磨他。”
周九良没理会父亲的责怪,径直凑到孟鹤堂旁边的椅子坐下,趴在中间那张小茶几上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呀——”青年抬手笑着掩住了嘴,“我是家大门被你砸了的孟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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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瓜问我五月有没有甜文。
真是,扫听扫听,哪个月不是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