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饺（三）

“其实卖身来钱很快的。”
“滚。”
凡逸把枯死的古车草从筛子里挑出来，赌气一样把那轻若无物的枯枝败叶重重扔到在旁边的竹条筐里。
他好久没这么委屈过了，甚至十足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没有活干，没有地方住，被人偷了全部盘缠都不至于让他这么难受。遇到林雨道之后，一切都开始往崩坏里发展。
在蹲在一处不知道是城里哪里的桥底下的时候，林雨道跟曲凡逸打了招呼。
曲凡逸当时无着无落，饿了两天没吃饭。林雨道掰给他半块馒头。对于食物的渴望压过了曲凡逸的一切警惕，更何况当时林雨道看起来纯良无辜，瘦瘦弱弱，跟他一样一身破衣烂衫，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两人坐在一起，林雨道反反复复也都是那几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慨叹，十足一个和他一样没了归处，寂寞难耐的样子。看着曲凡逸也是自然心生哀怜，给他点救济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吃完东西，两人便交流起各自的际遇。这时曲凡逸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林雨道其实有所保留。但沦落到这个地步，大概论谁人都会有些难言之隐。况且曲凡逸也没有糊涂到全盘托出。
半块馒头自然缓解不了什么，两人都感觉到了那令人难堪的饥饿在被挑起食欲后更加放肆的喧嚣。
这时林雨道提议，他听说松离门派最近有处大的药房要修葺，正在招工揽匠，他们两人大可以去那里寻一份差事，得些工钱。
曲凡逸当时也的确是寻思了一下，为何林雨道一个人不能去寻这份工，非要沦落到这份上去捡个不知何处而来的落魄的子弟。
但基于他本人的确需要些银两吊命，再加上那个穿着宽大衣衫的青年看上去弱不禁风。曲凡逸不多的善良就这么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跟着他去应了聘。
后来曲凡逸终于得知了林雨道的奸猾狡诈和老谋深算。
之所以叫上他去赶工，是因为松离给的伙计需要两人一起搭伙干活，而林雨道不怎么靠谱的坏名声早就声名远扬，没人再愿意理他。松离向来管理严格，但林雨道始终有办法偷工减料。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跑。林雨道常常捎了东西就开始飞檐走壁。
曲凡逸想要阻拦他，可一个转身的功夫，林雨道就没了影踪。偶尔有个好心的松离弟子，他们轮流帮着曲凡逸干些林雨道该干的活，尽管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能上林雨道的钩。
林雨道偶尔回来，面对曲凡逸的质问和愤怒一副置若罔闻，视而不见的态度。曲凡逸的愤怒也慢慢磨成了绝望，就在他已经毫无斗志地接受命运想着领了工钱就走的时候，上面传来了要搜查做工人身份的消息。
这时曲凡逸边听说半个月前有个小贼潜进松离某个管人事的门人的家里，砸昏了他还顺走了几块松离弟子用来验证身份的门牌。
那天傍晚要歇工吃饭的时候，林雨道慌慌张张地赶来了，身上的衣服挂着各种枯枝败叶，风土尘埃。
“松……松离上面……要……要下来查人，咱们挑个时候赶紧跑吧。”林雨道气喘吁吁地说。
“那这份工怎么办呢？”曲凡逸异常冷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