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饺·一

（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可能随时放弃它´_>`）
云中不能明白。哪怕是最贫贱的人家，有人去了的时候，也会烧几张纸，系一块象征性的麻布作为祭奠。再不济，也会在送终之时哭啼两声。
可如今苏瑾姑姑去了。去了却就是去了。松离山山上上下，所有人行事如常。
苏瑾姑姑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就像松离山山顶那传说中云宫里供奉着的保赵家不倒的仙人一样。
但他恐怕没有料到，他是山里屈指可数的如今还能勉强保持呼吸畅快的人。
其他的人，无不掩面疾奔或静候传令，不动声息。带着惶恐之心，一分一秒捱着。
像是现在倚在老宅大厅柱廊上的梁素一样。
老宅里的气息凝滞一般，梁素从来未曾想到，自己竟能在如今这个时刻站在如今这个地方。在这之前，梁素觉得自己不过是松离的一介中流之辈。在松离奋战的数年里，他一点点地积攒着他那不大的产业。他前阵子还在盘算他那一吊子银两换山脚竹林旁的土地倒底划不划算，剩下的银钱能雇几个佃户和奴仆，奴仆里具体该有几个做饭的，几个扫地的。当务之急还有怎么糊弄老爷子。要是借体弱多病告假不成，他就把那个臭老爷子年轻时养小女人的风流事如何抖出去造一波势。自己杀不成人借刀来杀不信不成。他当时还估量了一下苏瑾姑姑的关好不好过，然后该天半夜就被人摇醒，说苏瑾姑姑断了气。
他在黑暗里一下子惊醒了，这些年来，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除了地以外的事能把他从梦里唤起来。
梁素后来仔细掂量掂量，自己还是从苏瑾姑姑尸体停放好了以后才想起自己过两年就逍遥向田园的梦想完全破灭的。
这么一看，自己还是有几分的良心的，嗯。
然而现在，梁素才认清几分现实。
他想起自己初次踏入这栋老宅之时，古宅牌匾被摘了，依稀有些痕迹。门槛很高，他能听见耳边风过轻轻敲击窗户纸的声音，这么多年出入各个人家的厅堂，他知道这纸的韧性极佳。跨过一道门就又是一道门，他抬眼瞅了一下包着金的吊饰，悬着玉的灯笼。
女人坐在左手旁侧面最里面的扶手椅上，女人看他来，点点头，他立刻明白，那就是自己要见的苏瑾姑姑了。他也立即明白，他的心愿已经达成一半了。他敲开了松离门派下的暗箱前的敲门砖。
如今，距苏瑾姑姑奉给自己那碗茶起，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不太敢想。
这宅子已经再也见不到那女人了。那个只手运作松离内部一切细节的人。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他是要被委于松离的内部事务了。
繁杂，细琐，得罪人。若是真把这权力他那未免过于欺负人。苏瑾姑姑以前头上是门主啊。他有什么？一个行将就木，歪歪唧唧的老油条。
虽说他全然是在老爷子的引荐下进了松离，但苏瑾姑姑与门主有夫妻般的情分在，他与张长荣却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梁素的容貌是闻名的，男人看了觉得有柔美之姿，女人瞧见了觉得他有动人之态。
当年他去完善上头给下的第一笔大生意，他问老爷子利益关系笼络不成可怎么办？张长荣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你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