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续长安（楔子）——李老五小鳏夫孤独寻妻的三十年(3)

朔风猎猎，拂面而来，刺骨又强劲，吹得他摇摇欲坠。
忽觉仿佛有什么人大力扯着他的衣角，无声无息的挽留，催促着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眼眸清亮，面容姣好，像极了他的姑娘。
隔着月光，隔着岁月，他看的清清楚楚，笑得眉眼弯弯。
“小雪!”他伸出手，极力去够那只猫，那猫毫不犹豫迈出了最后一步。
一瞬，他一跃而起，将那只猫紧紧揽进怀中，像只折了翅的鸟，直直坠下去。
疼，冷，意识越来越轻。
原来她那时是这样无助，这样害怕啊。
脑中无数念头一拥而上，越来越多的瓜葛浮出水面，混乱着，深入骨血。稍稍一碰就撕心裂肺的疼。
“小五!!不!!”他耳畔忽得听到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不可思议瞪大了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蓦然映入了一抹红色。
那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寻觅的身影。
女子鬓发微微凌乱，面色惨白的不成样子，眨眼扑到他面前。
他已不大能说出话来，唇无声开合着。
她慌乱地去看，他说，你终于得空来瞧我了。
她急促地点头。
他微微动了动眸，朝下看去。
她循了目光看去，却是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跌下时，他将它紧紧揽在怀中，它奇迹般毫发无伤，只是毛染了红。
她手颤抖厉害，几乎便抱它不稳，触到小猫的一瞬间，小猫身上沾染的濡湿将她的双手几近湿透。
他讨好地向她笑笑，复问，“……痛……”
“嗯，嗯……我知道。”她毫无章法应着。
他说得断断续续，她努力辨别着，却在听到的瞬间泪流满面。
他说的是，你当时摔下来时痛不痛?
她拼命地摇头，欲去抱他，却不敢，只得轻轻握了他的指。
那手，冰冷的触感，却让他温暖的想哭。
苍凉月色下，他轻笑着，一双桃花眸碾成美丽的流线，只细致的，一遍一遍的看着她。
多少年来，他的梦里总是一片虚无，她固执地不肯入梦来一次。
此番，他终于见到她了。
她哽咽着，“李承鄞，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你若死了，我便是小寡妇了。”
话一出口，方想起，她早就死了，死在了三十年前的正午。
“下辈子……”他艰难吐着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接着道，“我嫁给你，我一定嫁给你。”
他听罢，低低垂了眉，笑容里爬上一丝苦涩，摇了摇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可他眸中的意思，她读懂了。
他说的是，这辈子嫁了我，让你受伤了。
下辈子，切莫再遇着他了。
“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命数。
这无常的命数，叫他一生来便是豊朝的皇子，叫她一生来便是西州的公主。
他和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离开了彼此的人生，失之交臂。
是他执拗地不肯相信，是她执拗地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