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续长安（楔子）——李老五小鳏夫孤独寻妻的三十年(2)

“小雪?”他试探叫着。
他喜极了的拿手去摸它，却被它轻轻避开，张口就咬。
细细的血珠渗出来，他全然不在意。
那白猫做了错事般，愧疚地拱了拱他。
他伸手将它抱进了怀里，那猫也不看他，侧过头看向远方。
他循着它的小脑袋看去，却有一瞬间怔愣。
旷野低阔，月色苍凉。
今夜的月色同他在大漠遇着她那日一模一样。
他拍了拍它的脑袋，“你想她了么？”
白猫呜咽一声，圆圆的眸子亮晶晶地，似是眼泪。
“我也很想她……”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宛若梦呓。
忽得想起，那日。
他跋涉至一处，人称公主墓。
那里常年有开不尽的鲜花，夏日有数不清的萤火虫萦绕在侧。
他瞧了，只觉得莫名的悲凉。
相传，多年前，有位年紧十八的公主，为了两国的和平，血溅沙场。
当地人称颂感激这位公主，就将她葬在苍茫的大漠中一片绿洲的山坡上。
暮色西沉时，他终于爬上了这片高高的山坡，青幽一片中孤零零立着一块墓碑，面向豊朝，无声等待着归人。
……
“小枫，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中原啊，有一句话叫‘狐死必首丘。’”
“小五，这什么意思啊?”红衣姑娘眨着眼，好奇地盯着他。
“就是说，狐狸若是不幸死在外面，头一定朝向故乡，以示对故乡的思念。”
“啊?”她不可思议吐吐舌头，又问，“那要是人，是不是也这样，等着亲人来接他啊。”
“唔，”他刚要斥责她小脑袋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待抬首，看她一副笑靥，如月如花，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对了，对了，那时她的嘴角，有着甜甜的梨涡。他抬手凑上去戳，那女子也不生气，一双明艳的眸瞧了他，只咯咯笑着。
……
多年前，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章回都扑面而来。迅速而又缓慢、清晰而又模糊，然后定格在那干脆利落的一刀，手捂不住指缝汩汩流淌的猩红，再至那长满青草的墓冢，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
……
三十年了呐，原来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原来，裴照不是在骗他啊。
原来，她故去那么久了啊。
原来，他自欺欺人，已经三十年了。
他想，他是个懦夫，她在西州等了他整整三十余年，他却不敢去瞧她一眼。
只会下意识的欺骗，下意识的躲避，只为留下一线空隙，任自己苟延残喘。
转念又想，若是她转世，也该为人妻，为人母。
她会同另一个人挽着手，朝着那个人甜甜的笑，走过小街小巷。也许，还会同那人有个娇小的孩子。
只此一生，他和她不会再有任何牵绊。
她，该自由了。
“喵——”那小白猫不耐烦了，倏地跳出他怀中。
“危险，回来!”他急道。
那猫又不急不缓往前走了步，离城墙边缘不过寸余。
他大急，探身爬上了高高的城楼，站在她当年站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