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行道(8)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像从参考书上截下的段落一般清晰:我像是个被雷声吓到的孩子,浑身发抖,开始乏力,缓缓蹲下,身子蜷了起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真的装作一个被雷雨吓到的盲人,之前的呆滞也可解释为对雨的惊讶,只要人们稍稍有一些换位思考的能力,都可以顺势理解刚才那个盲人的诡异举动。只要那个群体里有一个人“理解”,这个“理解”就可以想流感病毒一样疯狂传播,成为人群基本认可的观点。所幸勒夏特列原理在此并不适用。
雨声中,人们松了口气,轻声交头接耳一番,像是在蔑视我这个“盲人”的听力。我也趁乱松了口气,可仍旧在哭,呜呜咽咽,纯粹是生理上的发泄,脑袋异常清醒,但就是无法控制,大概我正需要这样一次发泄。亦是很讽刺的,就凭这样,我方才竟在雷电的鼓舞下想做出疯狂的事情。于我而言,这是有多讽刺,说好的没那么容易认输呢……
我又突然有了能力放空一切,此时我仅蜷蹲着身子,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好好哭,为自己好好哭……
(九)
人来人往,雨渐渐停下。路面的积水被冷血的人们无情践踏了一次又一次,如被鞭笞的囚奴发出痛苦的悲鸣。时不时还是会有一两滴雨落下来,但它们已不是重要的部分了,甚至连“余音”也称不上。人们如蚊蝇般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开始在街上乱飞扰人,这时我才敢慢慢抬起头,打了个哆嗦,温度本来就很低,加上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寒意刺骨,却又由于衣服因打湿的关系紧紧贴着我的身子,有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暖意,但瞬间就没了,也许只是我的臆想所导致。缓缓站了起来,继续踏着盲行道走着,腿脚间或抽搐一下,我双臂紧抱着自己,弓着身子,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我没有人温暖,也不去温暖他人,没的对比,死守着自己的温度,似乎和铁疙瘩没什么区别……想到这儿,愤愤然甩了两下湿淋淋的衣袖,当哭过好了。又毅然向前走着,踩着布满裂纹的盲行道,似乎那股不服输的劲又被调了上来。可没走几步,一块地砖破碎得厉害,踩上去后脚底突然一陷,打了个趔趄,脚扭了一下,但并不算太碍事,跛着步子继续向前走。
跛足一颤一颤,似乎让我的视界也有所变化,我开始能够留意到灾后小部分破败的景象了。几幢楼倾了些,路上不时能看到几颗碎石或是水泥渣;几块布旗之前被大风吹飞,又被雨浸湿了,现在蔫在地上;也能看到一些人,多是因地震时没站稳摔倒了,腿上总能看到紫红的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