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交交黄鸟（上）(8)

百里奚和蹇叔回来时，都变成了精瘦黝黑的人干。
秦穆公为百里奚和蹇叔举行了大宴，并在次日的朝会上，拜二人分别为左右庶长。
当晚的相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除了蹇叔以外的雍城内的官吏大员，都来到了相府聚会。
“丞相治国有方，功德无量！”
“天佑大秦而赐丞相……”
百里奚呵呵笑着，同一个又一个的敬酒者举爵对饮，满面红光。百里奚对着旁边一挥手，过来一个仆从，百里奚轻声说了几句，那仆从便下去了。不多时，进来了十数名乐师和舞女，乐师开始弹奏美妙的和声，舞女在相府巨大的厅堂里翩翩起舞……
宾客都醉了，有的沉浸在美妙的乐声中，有的盯着舞女妙曼的舞姿和华彩的衣衫而情不能自已，有的一爵又一爵地饮下，有的在相互攀谈，还有的酒爵歪倒趴在几案上不省人事呼呼大睡……
乐声止，歌舞停。
百里奚意犹未尽，已显醉态地站起身，说道，“谁人可堪再演奏于本相？”
一妇人走到厅堂的正中，低头恭敬地说道，“丞相大人，老妇为相府浣衣女，却也识得些许音律，敢情为丞相并诸位大人弹奏一曲。”
百里奚大袖一挥，“好！乐师，秦筝给她。”
妇人就地而坐，秦筝在她的手中“当——”的一声。
百里奚将目光集中到了妇人的身上。
“当——”
又是一声秦筝的轰鸣，座中宾客人人颤抖了一下，酒醒了一大半。
妇人缓缓地开始弹奏秦筝，哀婉，怨愤，悲凉。妇人眉头紧锁，双目紧闭，嘴角不断地抽动着。
终于，妇人开始轻缓却又有力的歌唱起来。其唱词，震撼了全场所有的人。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坟以瓦，覆以柴，舂黄黎。
搤伏鸡。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唱到最后，妇人的声音已是哽咽，泪水涟涟，滴滴滚落秦筝之上。琴弦拨动，泪滴被琴弦带动舞于空中，溅落在地。
“母亲——！”当妇人话音落点，孟明视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妇人，也是泣不成声。妇人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儿子的头，依旧死死盯着百里奚。
百里奚愣怔在原地，酒意全消。酒樽落下，酒洒满地。
所有的宾客、仆从、舞女乐师，无声地行礼，无声地退去。
偌大相府，只剩下满脸泪痕的杜氏，抱着母亲啜泣不已的孟明视，以及飞奔过来跪在杜氏面前的百里奚……
三
秦穆公知道了百里奚一家团圆，下令从公室府库中拿出大量财货珠宝赠与百里奚与杜氏，以表庆贺。
一切尘埃落定，秦国君臣的心，全部集中在了东方。
秦穆公八年（前652），秦穆公召集了重臣小朝会。国君书房里，几人坐在同一张大案上，秦穆公进来时看到百里奚、蹇叔、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都已经到齐，便也就坐，当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