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无问（一）(3)

微一抬眼，对面的女孩儿正细细地吹着粥，小口地喝着，吃相很文雅的样子。张云雷不觉多看了两眼，突然觉得跟这样的女孩儿同桌用餐心情舒畅。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加班，今天拿到的文件，您这边要的急，我的同事们还要赶回去，所以就忙到现在。”那依说着，心里不住地翻白眼，明明是你们逼得紧，着急要翻译整套合同，还问我为什么不睡，甲方什么时候虚伪到这种程度了？
“呦，那真是对不住。我师父明天有商演，结束之后就休息两三天，所以着急处理这事儿，麻烦您了。”
那依回以微笑，礼貌又增加些许距离感。
“对了，加个微信吧，以后短不了麻烦你。”
“啊？”一时错愕，可也依着张云雷的意思加了微信。
“我也会跟着这次项目，可我对英语一窍不通，拜托你了。”角儿说得恳切，当真觉得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客客气气地托付着。
餐毕，收拾好残局，各自回房，难得碰到和自己有相似礼节和态度的人一起用餐，竟都觉得愉快。
角儿们演出结束，尽数散去，各忙各的，酒店里也清静下来。那依跟着法务和演出部开会，理出合同文本和合作备忘，算是交了差。熬了两天一夜，精疲力尽，慢说眼前是舒适的大床，就算是大理石地板，她也能倒头就睡。
张云雷给师父挎刀演出，跟着留在上海拍杂志大片，因着海外演出的事被师父留下旁听，前后算起来在酒店住了快一周。习惯过昼伏夜出的生活，把夜宵当正餐，到了午夜，饿得发慌，出门觅食。突然想起那日一起用餐的那依，拿起手机发了微信过去。
“睡了吗？我饿了，一起吃点？”
那依睡了大半天，刚靠在床背发呆，见微信过来，心里想着拒绝，却鬼使神差地发了个好字。来不及撤回，懊悔自己睡昏了头。
“我等你，十分钟以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既然答应了，那依也不是扭捏的人，换了衣服，素颜扎了马尾出门。上海的夏天溽热难耐，那依换了舒适的棉布连衣裙，宽容柔软，乳白色的裙摆，温柔得像夜色中的月光。
他走在前面，从背影看就知道是个高高大大又干净清爽的男孩子。美中不足的是右脚歪着，左腿直直的，不能打弯。他的伤，尽人皆知的，甚至算不上隐私。
“张老师，走慢点。”那依小跑两步，跟上他的步子，想扶一把，又不知这位角儿的脾气，怕冒犯了。他待人冷冰冰的，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半的人叫他师哥，他也拿着架子答应。
“哎。”停下脚步，半回身，等着那依。
“我不常来上海，跟丢了就迷路了。”
小馆子在酒店后门不远处，街头显赫的位置给了五星级酒店，高端气派，小街深处才尽是烟火气十足的小馆子。他对吃的挑剔，因而更擅长找到合自己口味的东西。
按着他的口味，依旧是重口麻辣的风格，那依不怕辣，可到底比男孩子注意保养，轻易不敢吃的。和张老师一起，算是借口，难得放肆一回。
小店的川菜做得地道，张云雷吃到一半，仰着头吸气，“好辣，爽。”他翘着腿，手搭在膝盖上，像个拉开架势的说书人。额头上辣出了汗，他正要抬手抹干，那依抽了餐纸递过去。“谢谢。”接了东西道谢，对着那依笑着，“你也擦擦，辣得一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