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堂良）六

“不敢。”孟鹤堂干脆利落地拒绝，纤细的脚踝从睡袍下摆露出来，四处寻摸可以过夜的地方，嘴里还说道：“我疯了吧睡你边上？我嫌死得不够快？”
“我杀你需要等到睡着？”周九良上前一把揪住他就要往房间里拖。
“你放手！”孟鹤堂双脚在地上乱蹬，一把抓住房门上的枪银色把手，死死攥着，“你是不是变态啊！”
周九良愣住了，自己好像和当初的先生调换了位置，只是手段看起来远没有他高明。“你答应的话，我明天可以给你一把小刀，你不是需要吗？”
孟鹤堂仰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周九良，夜鸦是不是脑仁只有松子那么大，给别人武器去刺杀他？肯定没安好心，想着继续说道：“不要！”
“不要也不行！”周九良没有跟这种糟心孩子的相处经验，手下一用力，换来孟鹤堂更激烈的反抗，只听咔嚓一声，门把手生生掰了下来。
两人都是朝后跌了两步，周九良干脆把孟鹤堂拎起来扔到床上按住，恼怒地喝道：“你如果再弄坏这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我就把你拆了！”
孟鹤堂拉紧衣领盖住大半张脸，每次闯了祸之后总是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周九良心头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浇灭了。
“你要什么？我带你去找家，我给你钱——”周九良慢慢垂下脑袋，额头抵在孟鹤堂的肩膀，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祈求像是哭诉，“给你糖，命也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闹了，先生。”
孟鹤堂怔怔的，隐隐感觉这番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可是趴在肩头的这个男人好像在哭，下意识就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像是身体的习惯动作。
命运是矗立在陡峭斜坡上的巨石，一但被推动就不可逆转地朝下滚落，直到落入尽头的万丈深渊。
此时这块巨石叩响了张云雷的门扉，坐在飘窗上的他愣了一下，已经过了宵禁，没有夜行证是不能出门的。实际上即使有需要，也鲜少有人愿意在夜晚出门，接受数次盘查和询问。
从通讯屏上看外面没有人影，张云雷正纳闷着，门铃又响了。拿出抽屉里的手枪，张云雷独自摸下楼，抬抬下巴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大门。
一位肤白唇红的青年蹲在门边，听见声音仰起了脸，打量了张云雷两眼。
青年一头柔软的黑发，白棉衫外面套着一件嫩黄色的外衣，在寒风中颤颤得，像是茫茫荒原上的一朵小黄花，此刻小黄花托着脸笑道：“舅舅舅舅，你是我的舅舅吗？”
“大林？”张云雷有些犹疑，分别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刚及腰的小子。
“舅舅！”郭麒麟跳起来朝他扑过去，结果却撞上冰冷的铁门。
居然关门！郭麒麟摸了摸鼻子，喊着张云雷的名字边用力砸门。
铁门再次打开，张云雷插着腰问道：“师父呢！”
“你让我进去再说，我这次来就是爹交代的任务。”
“他老人家是不是和于谦在一起？”张云雷不依不饶，如果他们肯透露行踪，当年和孟鹤堂也就不至于孤立无援走投无路。
郭麒麟还没能体会张云雷的心情，顺着门缝飘进来，嬉笑着说道：“我爹和于大爷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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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猜到大林为什么穿黄色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