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剑与杖（6）(11)

田忌看了一眼孙膑，想说些什么，孙膑抬手阻止了。
“没事。我去去就回。”
“怎么了？”孙膑见已经距离齐军营地有一段距离了，于是问道。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再和你看一次日出朝霞。”庞涓伸展着酸痛不已的肢体，“我呢，不只是争夺天下的热血，我还想和你共享日常的平和。嘛，虽然从今往后已经不太可能了就是。”
“……”
“又是那种平静下带着困惑又为难的表情。很久不见这样的表情了。”庞涓微笑着感叹，“真好。”
孙膑听完不再伪饰，笑了出来：“被你这样一说，老师告诫我时时刻刻要保持的严冰脸已经形同虚设了呢。”
“呵。”庞涓轻笑一声，抱着肩膀，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那是一个深夜……不，应该说凌晨。在鬼谷的藏书阁。”
“嗯。”
“你在罚抄兵书……”
庞涓笑出了声，打断孙膑：“抱歉，当时骗了你。那并不是罚抄……”
孙膑依旧很平静：“嗯。我知道。因为那些书老师并不会拿出来讲，只有某些人才会抄走去看。比如你。比如我。”
“嗯。我以前很讨厌白天，因为白天就意味着周围有许多人，许多和我那个复杂隐秘的世界没有什么关联的人。虽然白天很喧闹，但我却孤独万分。可自从你一边帮我抄写兵法，一边向我叙说着你的见解后就不一样了。”
“等到朝阳升起的那一刻，我确信，昨天是我最后一个孤独的日子了。”
“以及，你在答应帮我抄书前盯着我看了好久呢。”
孙膑扭过头：“有吗？”
“有。因为我也在看你。那个时候，我想我们都在想，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吧。”
“嗯。这个就是我们第一次达成的默契吧。”
“那最近的一次……应该就是刚才了。你怎么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的？”刚问出口，庞涓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难道说……”
“对啊。咱们这么有默契，你想到的我肯定也想到了。只不过我比你先想到，你比我先做到罢了。所以我才能来得及去阻止你。”
“果然。”
“好了，怀旧到此为止吧。”
庞涓看孙膑突然严肃起来，于是揶揄道：“干什么。突然这么正经，好不容易有一次谈心不谈军的机会，你现在又摆出那种比我老成很多的表情看着我。”
“我本来就比你大。”孙膑无奈摇摇头，紧接着孙膑用手势止住了庞涓要说的话，“比试刀枪，我们都是有把握即使拼上全力也可以点到为止的。剑刺出去还可以收回来，说出去的话可不行。你也知道的，现在的情况，不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只会徒增悔恨和悲伤。”
“等到这十二年的约期一过，我们隐退后，再说也来得及。我想，那个时候我会很乐意慢慢听你讲的。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如今看来的悲惨事故，到那时我想都能变让我逐个调侃故事。”
孙膑像是抚摸马鬃一样摸了摸庞涓的头颈，随后和庞涓对视一眼，擦肩而过，在太阳的斜射下一步一步没入阴影。不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