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中途（上）(4)

比较之前那丑陋的身体，现在它美丽无比。若他们是在某个亮敞的厅堂中穿着礼服相遇，肯萨尔愿意用所有美貌高洁的形容词去赞美它。“你还好吗？”肯萨尔问道。
它低着头，头发仍遮住它的脸。肯萨尔感觉到它仍在颤抖，但他没有再靠上前。
精灵抖了抖手腕，它手腕上锁链并没有脱落，一直连接到书上。终于它缓缓坐起来，抬头看向肯萨尔，那眼睛里却没有感激，有的是什么？愤怒？悲痛？他说不上来，反正不是他原本期待的。精灵没有任何其他的话，只是小声地问道：“你是谁？”
它正用人类语和自己说话。不管什么东西，它敢用你的语言和你交流，那么他对你的了解一定远超你对它的认知，这是来自教授的良言。肯萨尔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赏金猎人的名字。
“不，告诉我吧，你是谁？”那精灵冷漠的回答道。它的声音如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清澈而空灵，但肯萨尔只能从中听见悲伤。
“肯萨尔·暮里尼斯·托瑞斯”他冷静的说。
“托瑞斯……”这名字看上去无比沉重，她低下了头，双手撑着地板，像是听到了一个让人心悸的讯息一样不断地喘着气。
“托瑞斯？你是米安德公爵的——后代？”
肯萨尔觉得，他脑中的那个想法已经在一步步的开始实现了。
“那是我的祖父。”
“罗伯——瓦西斯……”
“我的父亲。”肯萨尔的手背自然地贴上了前额。
“我知道你，肯萨尔·托瑞斯，或者用你家人的话说，‘赛安’。”
他脑中一片空白，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亲昵的称呼呢？他从没见过她，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想你一定很惊讶。你紧握魔杖，是想先解救我，再置我于死地么？”
肯萨尔放弃了，他另一只手中的确紧攥着魔杖。如果她是被囚禁在这样一本沉重的书籍中的精灵，他的魔杖应该已经派不上任何用处了。
精灵的眼睛终于有了少许的温和，她缓缓说着：“你不会受到伤害，肯萨尔。只是这现实我不愿接受罢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被锁在这本书中？
精灵又抖了抖仍被锁住的手腕，她神色恢复的很快。
“‘希灵’，那是我的身份，你既是‘托瑞斯’，想必知道所谓‘历史见证者’的含义。”
听到“历史见证者”，之前的战斗再一次在肯萨尔脑中闪过。
“但‘荧曦’是我更喜欢的称呼，我真正的名字。”精灵说。
他知道他的名字了，如果她没有骗他的话。肯萨尔鼓起勇气，惶恐使他期待得更加迫切：“所以荧曦，你知道有关我的所有事情？”
“不止是你，自我存在之始直至现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不过，我仅仅是见证者。”
“那是什么意思？”肯萨尔听着荧曦的话，捡起那本掉在地上的书，书一页一页翻过去，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
“我见证着一切，可其中的欢乐与痛苦，我却无法亲历任何一个。我只是四处飘零，散落在世界里，连尘埃都算不上。无数生生死死之后，渐渐地我理解到自己原来才是被创造者抛弃的那一个。直到……我得到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