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中途（上）(3)

它有一双明亮的绿色眼睛，长长的银发盖住了它半边脸。仔细地看着它的样子，肯萨尔觉得那像是一个小土灵[1]。土灵是会给人带来快乐和好运的小精灵，但面前这个不是。如果是它把肯萨尔带到这里，那么也同样是它让肯萨尔看到那一幕。所以即使它被锁链捆绑起来，肯萨尔也绝不敢放下魔杖。
他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从书中跑出来的吗？我为什么会到那里？”那个小生物仍睁大眼睛，身体不住颤抖，可是没有回答。
肯萨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凑到那精灵身边，它的眼中竟溢满泪水。它的嘴上牢牢贴着一层与它身体的颜色同样的皮，在皮上竟凿着密密麻麻的钉子，组成了一个紧闭的嘴的形状。
肯萨尔看向它的嘴角，有一角的皮有了几分褶皱，在那里鲜血正一滴一滴落下来。它双眼无助地看着肯萨尔，在最深处好像还保留着一丝希望。魔杖仍然对着它，但他的另一只手渐渐伸过去。肯萨尔触碰到了它的皮肤，他慢慢蹲到精灵面前，收起了魔杖。
“很疼，对吧。”他轻轻擦拭那些血液，血却留不在手上，滴滴落到了锁链上。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从何而来吗？”即使不能语言来交流，也总有别的方法吧，肯萨尔期盼着。
精灵眼中又露出惊恐的神色，身体一点点向后缩着。当肯萨尔不说话时，它的眼睛就一直注视着他的指尖。
“你想要我做什么吗？”肯萨尔放下手，跪坐在它面前。说话时精灵看了看他，尔后又继续盯着他的手去了。
他细细观察着那一角褶皱，为什么那里会流出新鲜的血？回到寂静的黑暗中，肯萨尔开始努力用比较现实的方式思考问题。
若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拜它所赐，那么这好像刚刚被人故意撕开了的一道口子里包含的，就不仅仅是普普通通的言语了。若相信那是真的，这段历史便应被永久的封闭，一个个故事会把它掩盖起来。只要有观众就少不了编故事的人，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将手再次伸向嘴角。“让我帮你揭开它。”他说。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必须要试一下。“我知道那会非常痛苦，但请让我试一下。”他希望用坚定的话语安慰它，“你也很痛苦吧，我希望我可以帮到你。”他不断地说着。小精灵只是向后退缩，可它的后面就是墙壁，它没法再后退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一角之时，落在一边的书竟亮了起来。那光亮越来越明，由书中连接出来的锁链也发出微弱的荧光来。他看到精灵的眼中落下了泪水，原本封皮上的钉子现在也释放着光芒，而后逐渐地、逐渐地消失了。他轻轻把封口撕开，没有流血，似乎也没有任何疼痛。它身上的锁链也在一点点的脱落，它的身体闪烁出了点点光芒。
肯萨尔向后退去，精灵的身体舒展开来，它仍然纤弱，但是脱开锁链的皮肤竟渐渐变得紧实细腻起来。锁链如花粉一样飘落，而后化成一层了薄薄的纱衣，纱衣绽放着淡淡的青光，将精灵的周身都裹起来。
光芒在绽放后渐渐消失，它的神采也开始恢复，而最后当明亮消尽之时，它的后背上生出了一对晶莹剔透的金色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