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中途（上）(2)

父亲也觉得痛苦吗？他只看到父亲自然垂下的手掌在滴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也许正是在探寻魔法，也许他已经被这本书带进了无尽的漩涡中。也许他已经死去，已经被魔法吞噬。若是这样，那教授所说的各种费解的理论就真的万无一失了。
因为他无法不相信眼前所见的真实性，那种痛苦的真实。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确切的告诉他：幽秘森林里为什么不挂王国的银狮旗帜？父亲为什么被称为摄政王？大人们闲聊时常说的亚伦、亚戈维斯提、堪卡克雷、高奎、风河谷这些地方为什么从来不让他见一面？这些问题总有关系。终于，在这个绝望的时刻，他好像找到了打开所有疑问的钥匙。
他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冲上去之后能做什么。是一把推开父亲？还是拔出那匕首？也许只是为了让眼中的泪水流的更彻底、更明白一些。
但是他没有得到那个机会，他往前冲着，身边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他冲向了黑洞中，父亲和叔叔离他越来越远。
不，不！
抽出魔杖，肯萨尔朝渐渐消失的方向怒吼道：“梦影灭却！”
那仅仅是一句解咒语。
那里却早已蒙上了一道屏障，魔法反弹回来，将肯萨尔击倒在地。他看向屏障那头，亚戈维斯提的战火仍在继续。祖父被父亲搀着，三人正互相说着话，可是他听不到声音。渐渐地，画面也消失不见，世界再次变得昏暗。
肯萨尔头痛欲裂，他拍打地面以抵消这种痛苦。头痛也使他警觉，因为那代表他仍存有意识。
回来了吗？他努力找寻着来自“时之漏”的微弱光芒，但这里什么光亮都没有，却又不是漆黑，面前像是蒙了一层青色的雾。他摸索着爬起来，却听到咣啷一声，两脚向前踉跄了几步，好像踢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身边传出一阵骚动，他赶快拔出魔杖。声音源自黑暗的角落，渐响渐微。他紧紧攥着魔杖向那一点一点挪过去。
“谁在那里？”他不再管这里是图书馆还是什么“无尽的深渊”，大声地喊了出来。
那里没有回应，但仍传出窸窣的声音，他更加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空闲的那只手时不时的擦拭着面颊，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有。
缓缓走近，一个瘦小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它缩在那里，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那本书摊在它旁边，肯萨尔不知道书什么时候到了那里去。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仍没有回答。肯萨尔眼前的一层雾渐渐淡去了，它纤瘦的身上好像裹着一条条亮色的丝衣。但那轮廓明显不是他身边的任何一种生物。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手中的魔杖也开始颤抖。再向前走，脚底又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似乎是一串锁链，从他跌落的地方，一直连到书这里。
它果然是从书中出现的吗？肯萨尔不敢想这后果有多严重。
“星灯璀璨！”他鼓起勇气，魔杖放出光芒照亮了这里。那个瘦小的身影终于清晰的显现出来。
然而，光亮下的身体被一条粗重的银色锁链捆得结结实实，它好像曾不断挣扎过，锁链深陷进它的皮肤中，与皮肤贴合的地方新伤盖住了旧伤，干竭的血液与锁链已经连成一体，稍微动一下似乎就会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