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山海隔(7)

       拓跋云澜随口胡诌：“我同屋的小丁给我弄丢了，我还在等新发的帽子。”他见小孩皱起了眉头，不欲与他多说，便问：“你是谁？你要去哪儿？”
       小孩低头说：“我是沈恪将军的长子，我叫沈巍，是太子伴读。本该要去皇子们读书的学堂。”
       拓跋云澜眼前一黑。他胡扯那么多，万万没想到这人以后会在宫里频繁出入。他本来还想着若这小孩要去哪个偏殿，他还可以略送一程，如今小孩是太子伴读，他可不能顶着太监的身份，陪他凑到皇子跟前去。他定定神，暗想先把今天这关过了，以后见到还不一定认得出来呢。
       他便指着前面的路，对沈巍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右拐，看到一个池塘再左拐，你就能看见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了。”
       沈巍诧异地问他：“公公不带我过去？”
       他灰心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连帽子都没有，自己随便走动就算了，凑到皇子们跟前去，合适吗？”
       沈巍这时已经擦干眼泪，收拾好了仪容仪表，背起手来，确实像个才华横溢又行止得宜的世家公子了。他既已知道方向，心下安定，气度与从容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即使面前这位公公行踪诡秘，仪表失宜，语气又令人奇异地不庄不敬，他依旧涵养极好地向他俯身道谢：“那便谢谢这位公公。”
       “沈世子折煞奴婢。”拓跋云澜终于想起来自己披的太监皮所要求的礼节，木着脸皮躬下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他与沈巍的再见快得让他猝不及防。五日后是他当月考核的日子，他需要去皇子们的学堂，和所有人一起接受老师的考校。他衣物整齐，风度翩翩地进了学堂，一抬眼，就看见沈巍小公子正站在太子身边，听见声音朝他看来。
       拓跋云澜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一时僵住，像块狗皮膏药般贴在了他的脸皮上。
       沈巍一眼便认出这是那位替他指路的公公。他记性本就出众，拓跋云澜又长得眉眼深邃，英俊非凡，令人过目不忘。当日他颇为唏嘘一番，好好的英雄少年，仪表堂堂，却在这深宫做了个阉人，定是家中突遭变故，时运不济，不得已为之。现下见这位不羁的阉人突然出现在皇家学堂，穿戴与众皇子别无二致，更有一身君子气度，饶是沈巍心性稳定，也忍不住露出了呆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