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地缺 遗恨万年（四）

夜尊自小身体就弱，加上长期被虐待和严重的营养不良，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黑能量的反噬和每日的责罚，魇救不了他，只能想尽办法缓解他的痛苦，却始终收效甚微。
之后的很多年，魇都会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任由他死去，对夜尊来说会不会是种解脱?
白驹过隙，一万年太长了，长到足以将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孩逼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沈巍不该出现的，一次次的疾言厉色，一次次的针锋相对，终于摧毁了夜尊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
夜尊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巍从最疼爱他的哥哥变成了生人勿进的斩魂使大人，撑不下去的时候，夜尊也想像小时候那样把小小的身子窝进沈巍怀里和他撒娇，跟他说说这些年受的委屈，可是沈巍从来不肯给他机会，一次也没有!
既然不爱了，那就恨吧！
夜尊的野心单纯而绝望，你爱这天下，我便偏要毁了它给你看，你觉得我无药可救，我便无药可救给你看，你满意了吗？我亲爱哥哥?
可是，再怎么假装自己不痛都好，夜尊骨子里终究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在他亲手把冰锥插进沈巍的身体里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他的哥哥是真的抛弃了他，这次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沈巍都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一边把自己教训的眼泪汪汪一边心疼的帮自己收拾残局了，好也罢，坏也罢，无论他做什么，沈巍都不会再有感觉。
冰锥刺进沈巍的身体里，死的却是夜尊的心。
魇最后一次见到夜尊，便是在这漫天黄沙中，夜尊蜷缩着身子，抬头看着她牵了牵嘴角，笑容勉强的不行，眼中却好似有清风明月般，清澈的不像样子。
“阿夜……”魇张了张嘴，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魇，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过一天不想死。”许久，夜尊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小魇，其实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鬼王，对这天下也没什么兴趣，你说我如果只是个普通人类的小孩该多好啊？那样因该会比现在幸福一点吧?我不贪心，一点点就好。”
“小魇，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死了，你就把我葬在这里吧，我喜欢这里。”
“好!”
夜尊的记忆到此为止，灰白的曼殊沙华瞬间化作齑粉消散在空中，从此夜尊的心里再也没有了哥哥，没有了沈巍。
“作为朋友，你为了赵云澜出身入死，作为英雄，你守护着天下苍生，可是作为哥哥，你又为阿夜做过什么?昆仑是赵云澜假扮的，你沉睡了一万年，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白白吃了一万年的苦，斩魂使大人，你说，他不该恨你吗？阿夜是做错了，可你又何尝不是刽子手?”压下眼中的泪意，魇扬手重新为冰棺覆上漫天黄沙。
爱也好，恨也罢，夜尊都放下了……放下也好……放下心就不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