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剪影（四）

【5】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李灿放下筷子，端正地摆在碗面上，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什么怎么回事？”陆夕嚼着猪蹄，嘴里含混不清。
“你最近……很怪，”李灿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斟酌着发言，“上课的时候经常动不动就站起来，还不打招呼就往外走，走到路上突然吓边上的路人，在马路上乱窜，故意拧开消防栓放水，在公用镜子上涂鸦……我先不说你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的意思是……”
陆夕嘴里的动作停下了，他抬起头，看着李灿，对方几次开口，到了嘴边的话像是变成了空气消失不见。
陆夕也跟着认真起来：“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没有任何人阻止你？”
“你不是也没阻止我吗？”
“这不一样，”李灿摇头，“你在课堂上站起来，老师连看都不看一眼，被你绊了一跤的同学只是拍拍土就走了，也不找你麻烦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好像是没人能看到你一样。”
李灿几次深呼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陆夕心中凛然，不过这也自然，李灿是目前唯一和自己走得最近的人，他要是再看不出来什么端倪那才叫见鬼了。
陆夕也跟着把筷子放平，对上李灿一双充满疑惑又认真的眸子，说：“你想的没错，别人的确看不到我。”
李灿瞪圆了眼睛：“那你是什么？幽灵吗？”
陆夕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尽数交待了出来，他本不想说的，可他突然想到，如果哪一天他就这么消失了，不知道李灿会不会难过？
讲述之间，李灿的表情来回变幻，最后停在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夕，却看到的是一脸的坚定，他只能选择相信，最后才缓缓地开口：“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天方夜谭，但是我……”他说了一半忽的停住了，瞪圆了眼睛，瞳孔开始放大，那神情就仿佛是有一只恶鬼此刻就坐在陆夕的身后，才会有如此的惊恐。
“你怎么了？”陆夕问。
李灿哆嗦了下，说：“我不知道你刚才有什么感受，可我真的看到……你闪了一下，就好像，就好像电视机信号不好的那种，你就一下子变模糊了，就那么一下子。”
陆夕摇摇头，他本人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这些应该都是反映在他之外的人身上。他心中忽而涌上来一股悲凉，这么久了，连李灿也开始了，这次是闪一下，下一次会不会直接闪没？
“向日葵”说得并不对，哪怕是再亲密的好友，最终也会离你而去，甚至是以一种特别可笑又无奈的方式。
李灿终于接受了事实，他叹了口气问：“现在还剩多少？”
陆夕点亮了手机，轻声道：“正好50%。”
两个人结完帐走出去，夜色已经很深了，沿着学校的东门一路走，是学校的一条美食街，沿街一边是餐馆、超市和网吧，而街的对面是烧烤和大排档，黑压压的人聚在帆布和木头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下，举着杯痛饮。
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无比压抑，李灿的眉头就没有再松开过，倒是陆夕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一副惬意超然的样子，像是什么都看得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