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剪影（二）

【2】
自从这个数字出现之后，陆夕无法从任何地方获得关于时间的信息。手表、电脑甚至是学校的电子公告牌上的时间全都替换成了百分比数字，那个数字仿佛幽魂般紧紧跟随着他，久久不散。
此时的他坐在物理课的教室里，头顶上的电风扇悠悠地转着，同学低着头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只有老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们才会抬起头看一眼，然后又迅速地埋着头来，仿佛与世隔绝。
陆夕下意识又点亮了手机，上面的时间一栏写着：96%。
数字在减少，感情还是个倒计时。
“老师，你还没点陆夕的名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把陆夕从思绪里拉回现实，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身边的李灿高高地举着手，全班同学回过头来，视线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而物理老师捧着花名册，推了推鼻尖上的金丝眼镜。
“哦哦，不好意思，我看漏行了。陆夕来了吗？”
“到。”陆夕轻轻地应了一声。
李灿立马把整个身子送过来，一脸得意地朝着他笑，脸上仿佛写着“怎么样我多关心你”的待夸字样。
陆夕默默地把他的脸推远一点说：“这位先生请自重。”
李灿有些沮丧的样子，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又换上了那张灿烂无比的笑容：“怎么了？还在想那个鬼数字呢？”
全寝室的人都听闻了陆夕的“幻视”，不过他们三人并没有谁真正看到陆夕所谓的百分比，时间就是时间，没有任何异样，但陆夕耿耿于怀的样子反倒是让李灿颇为在意。
“我在想那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你这人也真的是，没事想那么多干嘛？”李灿耸耸肩，他的人生信条是“及时行乐才是王道”，跟他相比，陆夕更像个杞人忧天的家伙。
教室里忽然传来一阵躁动，陆夕抬起头，原来是物理老师做起了示范实验，在这种枯燥无聊的理论课中，唯有播放视频和操作实验才能让那些昏昏欲睡或者忙于他事的人重新把示意力投向老师身上。
只是一个简单的实验，今天的课程是有关真空度的划分，首先就要讲解下真空的理念。老师把一个玻璃罩放在桌面上，把一部手机放入玻璃罩中然后盖紧，从罩中接出来一截橡皮管子，连着的是一台抽气泵。
老师打开抽气泵的开关，电机传来嗡嗡的响声，过了大概三四分钟，玻璃罩内的空气被尽数抽走，里面就形成了一个真空的环境。老师走下台来，借用台下学生的手机给真空罩内的手机打电话，得出的结果是手机屏幕亮起，微微地在讲台上因振动而移动，但不管是手机铃声还是振动的动静都没传出来。
老师举着手机，台上台下皆是鸦雀无声，仿佛世界都在这一刻定格住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高中化学老师做的铝热反应呢！”李灿低低地在下面“切”了一声。
下课后，陆夕往门外走去，李灿赶紧跑过来揽着他的肩膀：“走，咱哥几个一块上厕所去！”
陆夕抖了抖肩膀，把李灿的手甩下去：“我就是去接个热水。”
他手里握着个保温杯，里面还飘动着几枚枸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