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剪影（三）

【3】
“如果你觉得你存在感变弱了话，你会做什么？”突然有一天，陆夕郑重地问起了李灿。
“我去，那不是爽翻了，说逃课就逃课，天天打游戏，还能去女澡堂……”陆夕赶紧打断了李灿的想入非非，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涉及犯罪题材了，他只好正色道：“我说真的，什么能让你觉得很充实，很有意义？”
目前的倒计时是70%，而现状即是学校里的很多人都会忽然像是看不到陆夕的存在，如此一来，插队的、相撞的、绊倒的屡屡发生。老师、部长也会时不时地忽略掉陆夕的存在，点名不会点到陆夕的头上，部长分派的任务也不会轮到陆夕，他倒是乐得清闲。不过寝室里也更难相处了，李灿还好，可能是因为至交的关系，依然对陆夕有说有笑。倒是王臣和程筹蹊，只要分开超过十分钟，再一次见面的时候都需要一个陌生到想起来的缓冲期，而且缓冲期正在不断地扩大。
就像是虚空之中的神明握着白描的画笔，他一笔一笔地在画卷上用清水描着陆夕的轮廓，他的身影就逐渐被缓慢地淡化稀释，直到在素白的画卷上再也不见属于他的一笔一划之时，他就彻底丢失了存在感。
不过真正让陆夕感受这件事的严重性是在他走在马路上还会险些被车撞到，车上的司机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探出头来说：“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经过陆夕的深入研究得出，这个存在感倒计时目前呈现稳定的下滑状态，数字只减不增，唯一具有变量的是倒计时的减少速率会有不同的呈现，正如陆夕的猜想一样，数字和存在感有一定的联系。当他选择和自己的室友在一起吃饭，一同上下学的时候，数字自然而然地会缓慢减少，可当他一个人叫着外卖，一个人逃课躺床上睡觉，一个人在天台发呆的时候，数字则会直线下滑。
虽然不知道倒计时存在的具体意义，但再这样让它减少下去等在他面前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为了阻止不能想象的事态发生，他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和室友绑在一起。去网吧的时候他也跟着，在旁边开一台机子，看无聊的综艺节目。洗澡的时候他也要挤进去，嚷着“挤一挤热水快没了”，和室友一起洗。
只不过换回来的只是一句又一句的：“不好意思，我是直的。”
“充实、有意义……”李灿托着下巴想，“要真这么说的话，没有比追番更振奋人心的了。”
“有没有更适合普通人类的？”陆夕问。
李灿思索了一番，把手机翻开来给陆夕看：“那就只有网聊了。”
要搁在平时的话，陆夕觉得会以为这是一个馊点子，可如今他病急乱投医，既然有一种选择摆在面前，何不试试呢？
他试着加入了研究“超弦理论”和“量子力学”的兴趣小组，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自动退出了。里面总是会分出两拨人来吵得不可开交，双方各执己见，套用名著和理论，不过都不是有理有据地说明，而是在竭力说服对方。两边意见争执高居不下，中间还夹杂着一群没听懂他们在吵什么但是很会搬弄专有名词的人在中间劝架，结果越劝越乱。
后来他进了一个名作“日常”的QQ群，取名于前段时间较火的京阿尼出品动漫《日常》，里面有一句最经典的台词：“我们现在经过的每一天日常，都是接连不断发生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