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 古风短篇一发完(4)

不想那人夜半三更又回来了。铁匠去开门，一个黑影猫一样的探进来，只听“诶哟”一声，那人绊了一跤，着实摔得不轻。
“你怎么来了？” 铁匠取了蜡烛来点，在桌旁坐下。“把袖子卷起来，” 沈二公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给你上药。” “这药......” 铁匠揣在兜里的手按了按手中握着的小盒，里面是自制的草药，专治铁打肿痛。“放心，这药一定管用。” 看着小少爷兴冲冲的样子，铁匠无声挽起袖子。
“烫的好厉害，皮都破了这么大一块。” 沈二公子皱眉，手指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涂上去。“都是常事。” 铁匠不以为然，但听了这话，眼前的小少爷眉头锁得更重了。
“这个疤哪儿来的？” 顺着沈二公子的手指看过去，一个跨了半张手掌的伤疤出现在眼前。铁匠想了想，道，“很多年前烫的。”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好像是为了帮一个孩子，他站得离火炉太近了，要伸手抓烙铁。”
“这孩子真该死。” 沈二公子平声道。明明他说这话不带一丝怒意，却平白透出一点邪气。纵是铁匠听了，后背竟也有些发凉。
“无碍。” 他道，“是个好孩子。”
沈二公子不置一词，只是轻轻摸着那块疤。铁匠觉得手背上仿佛有一只蝴蝶，停停落落。不过蝴蝶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铁匠身边呢，还是跟在沈家少爷身边更般配些。
“好了，我给你涂药吧。” 铁匠收回手，拿出兜里的小盒子。看着沈二公子惊异的神情，又道，”方才摔狠了吧。“
“唔。” 沈二公子掀起裤脚，白皙的小腿果然青了一大块。铁匠的手不比富家少爷，宽大粗糙，按在他腿上，竟意外的舒服。
两人对坐良久，直到蜡烛燃尽，天边破晓。
“我明日再来。” 沈二公子走之前道。
“好。” 铁匠打开门，送他离开。这是他第一次送别什么人。
自那日起，沈二公子仿佛在铁铺扎了根。
沈二公子日日光顾铁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沈父沈母耳朵里。两人一合计，总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再加上沈二公子对即将过门儿的新娘子一点也不上心，沈父沈母更加愁眉不展。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二人与亲家商议，尽快举行婚事，也算是了了两家的一桩心事。
沈二公子知道了此事，心中无比烦闷。什么叫择日不如撞日，下月初八？要知道，这位贾姑娘并不怎么喜欢他。对此，他也同样处之。两人都不怎么喜欢对方，如何能成婚？这不是儿戏么！可这两家人对此二人可谓费足了口舌，使二人毫无招架之力。沈父沈母只道，此事贾姑娘已经应了，他此时不应，便不是正人君子，要受众人唾弃。
铁匠从小少爷一进门，便知道他今日兴致不高。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这人的嘴像是水蚌的壳，怎么也撬不开。也是，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啰嗦。铁匠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
小少爷不开尊口，他便去忙活些别的。明日客人要的东西他还没有打出来，够他忙活一阵子了。
熟练的取铁锭，烧炉，捶打，淬火。风箱嗡嗡作响，火星噼啪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