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发】《秋女》 文老鬼【古风PPL BE 完结】【壹】

秋女
CP：宋妆X楼小阁
【壹】
宋妆临去时，我没有陪在她身旁。
据说她是自缢而亡的。但我并不太相信。她那样一个女子，应该去的更体面些，一根白绫索命实在太过单薄。倘若是我为她描摹一种死法，那大抵会是如此：日头未升时起身，绾发梳洗，点唇更衣。静坐焚香片刻，待满室幽兰，取玉勺檀盏，舀隆冬松间雪，盛初春棠梨雨，更添夹竹几叶，莨菪一朵，佐以神胶，红泥小炉细煎之。待金乌乍腾时尽服下，遂通极乐也。【注：夹竹可致心律不齐莨菪致幻 神胶为水银别称】
这才是她宋妆一贯的作风。她曾对我说，旁的人越是看不起她这风尘女子，她就偏偏越是要活的骄傲，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又何必在意将那些闲言碎语听在耳里，徒为自己添不快活。
我那时听她这样说，忽然有了大梦初醒的感觉。我爹娘从没有告诉过我这样的道理，他们都是沽塘清名在外琴瑟和鸣顶守礼的夫妇；家里的女师也只会叫我背《女训》，而兄长们则明里顺着阿翁的心意苦读经书勤练六艺，暗里却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只有我是当真乖顺的，每个透过重重珠帘看见颔首低眉的我的人，都会赞我是十里八乡最温良淑德的女子。
他们说，我将来会嫁个好人家，成为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
我从前也是那么以为的。
但我遇到了宋妆。
宋妆是随父亲来到楼府的。昔年他正欲寻个技艺精湛的乐师教我弹琵琶，几求不得，最后终是选中了宋妆——那个被赞作“指尖藏天籁，促弦若春风”的女子。
与她相见时正是初春里的黄昏。夕阳沥了漫天红霞，晃得整个庭院无论廊庭抑或草木都妩媚得若涂了胭脂。宋妆就那般款款踱进楼府黑漆的大门，藕臂纤纤拥琵琶，一袭大红的百裥裙曳了满地粉蝶恋花。她笑，丹唇如朱，月眉微挑，凤眸随即流转着瞧向正在踢毽子的我，顿了顿，道：“这就是要从我学艺的小姑娘么？当真可爱的紧。”
闻言，我抬头看她，而后便呆住了，竟忘记了将地上的毛毽捡起。
我想，我这辈子从没见过一个像宋妆这样好看的女子。之前未有，之后也无。
父亲见我久久不应，遂在一旁道：“先生说的没错，这便是小女小阁。”继而略有不悦地招了招手，“小阁，还不过来向师父行礼！”
我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的擦去额头的汗，低头走过去，错手屈膝道：“见过师父。”
宋妆却不以为意。她扶起我，笑说何必那么拘谨，我也不用叫她师父，唤宋妆便好，并不顾父亲在一旁聚得甚紧的眉。我那时便隐约知晓了些，宋妆大抵和我见过的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一举一动都比旁人柔和，然一颦一笑却又都比旁人乖张。
而后宋妆就在楼家住了下来，一住便是大半年。她宿在清月阁，一株几冬不吐骨朵的老梅的旁边，平日里她就在那梅下教我弹琴，常是五更天便要起来，弹到天大亮方止，我却依然觉得学不够。宋妆因此常常称奇，说从未见过像我这般好学的小姑娘，她哪里知道，我不过是想多看她几眼罢了，看她左右顾盼生姿，这样一个我从前梦里都不会描摹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