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 古风短篇一发完(2)

于是，他做了他经常做的，装作没听见。世事与他何干？他无所谓别人恶意诋毁，嬉笑嘲弄，也习惯了沉默寡言，克制愤怒。比如那小偷，比如那丢东西的少爷，都是事外人。他们的孽缘，自然会有上天来结。
沈二公子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铁匠，竟然吝啬至此，不肯帮忙。顿时一股无明业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他为何不帮？！
仿佛忘了追小偷才是要紧事，他一步一顿地走进铁铺，看着铁匠，双目灼灼。
“铁怪人好生厉害，果然是游走黑白之人！闻善不喜，闻恶不哀，实乃浊流之清舟，万枯之点翠，至苍生于...”
“听不懂。” 铁匠平静地凝视沈二公子的眼睛，“在下粗鄙，不曾识字读书，听不懂。”
铁匠的眼底平静无波，像一潭死水，清冷，死寂，让沈二公子的怒火瞬间灭了大半。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是否该开口，开口又要说些什么。
先挪开视线的，是铁匠。他转过身，开始收拾手边的杂物，炉子的火刚被熄灭，还冒着火星，燃尽了沈二公子最后一丝怒气。
“是在下失礼了。” 沈二公子拱了拱手，语气透着些心虚。他没有理由指责别人，也就是铁匠脾气好，才包容了他的愤怒。不论他再风姿绰绰，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铁匠听了，心中的褶皱像是被什么抚平了。一上午的不顺，好像都不那么恼人了。
“无妨。” 
嗓音低沉厚重，让沈二公子心里一颤。
“那小生便不再叨扰了，明日再来拜会。”
明日？什么明日？他鬼使神差说了明日，却不知为何要说，只能快速转身离开。
铁匠看着那无法自处的年轻人，心情莫名很好。
看来，自己真的是个怪人。他这样想。
沈父沈母大发雷霆，冷面端坐于厅上。
只是让这小子将贾姑娘的生辰八字带回来，竟然被人偷了去？！
沈二公子跪在厅下，低头认错，心里却轻飘飘的，像是很快就要飞走。
今日要去铁匠那儿吗？若是去了，又说些什么好呢？心里惴惴不安，唯恐惹怒他，又怕他嫌自己碍事又碍眼。想想也是，自己一介读书人，哪里懂什么打铁，去了也只能给他添麻烦吧。
沈二公子的情绪瞬间低落起来，蹙着眉不置一词。沈父沈母以为是自己的说教起了作用，这才放缓语气，让这小子登门道歉，再求一次生辰八字。沈二公子点头称是，从地上起来，忧心忡忡地走了。
铁匠今天忙了大半天。先是给三个客人打完了两把匕首、一柄短剑，又将铺子好好整理了一番。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收拾这近十年都没收拾过的地方，只能告诉自己，只是想忙一忙，仅此而已。
下午没什么客人，换做平日他早就关了店，闲在屋里。不知为何，今日一直到夕阳西下还敞着铺子。他告诉自己，没有任何人会来，收了摊儿休息吧。但双脚好似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肯往门边儿走。
渐渐的，太阳也落得差不多了。铁匠无声坐着，变得更加沉默。他在期待些什么呢？他早过了为他人一时之言而欢喜悲哀的年岁。最终，他叹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