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归·画堂》——番外①

“九良，来。”孟鹤堂唤了一声还在一旁练弦儿的周九良。周九良赶紧起身放下三弦儿哒哒哒冲孟鹤堂跑去，噗的一下揽住孟鹤堂的腰把脸埋进去。
“先生！”周九良在背后奶声奶气的叫孟鹤堂。
孟鹤堂拍拍周九良的手，“快松开，都十六了还跟个奶娃娃一样。”
“我不，先生身上味道真好闻。”周九良抓着孟鹤堂左扭右扭的不撒手。
平日里周九良对人永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到了自己先生这里，还是那个半大的孩子。孟鹤堂了解周九良，他不是个死板无趣的人，他只是太不自信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在遇到孟鹤堂之前藏匿自己的心事一样。无论开心或者不开心，都是自己的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怕被人感动，怕与人交心，怕物是人非，怕受伤害，像是山里矮树洞里的野刺猬，明明孤单弱小又长着一身刺，拒绝了恶意也隔绝了好意。
孟鹤堂把周九良拉到身前用一只胳膊环抱着，另一只手摆弄着一件衣服，“来试试，给你新去做了一件褂子。”
周九良转过身瞧见牙床上一件水蓝色的长褂，面料又亮又顺，他赶紧提起来在身上比了比，笑得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先生，这面料一定很贵吧……”，周九良有点不知所措的害羞，“您别老给我做这么贵的衣服了，我还长个儿呢，这衣服穿不了多久就又小了。”
“你就成天瞎操心，我的弦师哪能穿的随便，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刻薄待你，你先穿上试试我看看合不合身。”孟鹤堂笑着看着周九良拿着衣服在身上比比划划，知道这孩子喜欢着呢。
周九良很衬水蓝色，穿上又好看又精神，孟鹤堂笑的弯弯的杏核眼里满是宠溺，虽然只比周九良大六岁，这一年照顾过来孟鹤堂俨然一副长兄为父的样子，周九良生个病闹个灾耍个脾气抹眼泪孟鹤堂都看在眼里。他倒不觉得累，梨园子弟无依无靠的太多，他此生有幸得遇这个心思单纯脾气也好的小弦师，也算是祖师爷疼爱。
看着穿着新衣服美的转圈的周九良，孟鹤堂心里说不出的疼爱。
“行了，美得差不多了就脱下来吧，熨一熨过年就穿上。”
周九良听罢乖乖的换下来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床头柜，乐的颠颠儿的。
“先生，您真好。”周九良悄悄的说。
孟鹤堂低头听着这句蚊子叫一样的嘀咕，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弦师，故意问他，“你说什么，大点声儿，我没听见。”
“我说……”周九良不好意思看孟鹤堂，“您，真好。”
孟鹤堂乐出了声，手里的檀木珠子抑制不住的转了两圈，他知道周九良说这话的次数可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