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三回(2)

小崽儿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未褪去稚气，虽是圆头圆脑，却透着一股灵气儿，作揖还礼的动作都带着戏里的身段。
“这个，”说着又从后面拽过来一位“这是磊子，唱小曲儿的。”
磊子约摸十六七岁，一眼看上去，倒令大林想起了《红楼梦》里写秦钟的那一段“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可是并没有秦鲸卿那副怯怯羞羞的女儿之态，一举一动颇具气概，这周身的气质让饱读诗书的大林也自愧不如。
“这是祥子，平时跑堂，不忙的时候也说相声，可能吃了。”
单听祥子这名字，大林顿时想起了老舍先生新近出版的小说，可一看这模样，个头儿不低，也生得白胖，红唇皓齿，眼细如缝，笑起来憨厚怡人，倒像年画上的娃娃那般讨喜，实在与书中那个祥子大差离格。
“这个是阎鹤祥，也就他这名字像个人，说书的。”
阎鹤祥的年岁看起来比其他人稍长一些，身形魁梧，笑起来嘴角有些歪，委实看不出是个说书人，像是个干力气活儿的。
“来，九良，别往后躲了。”掌柜的从茶馆伙计身后拽出来一个小伙子“这个叫九良，主业弹三弦的，也说相声。”
看九良有点怯生，大林伸出手去想跟他握个手。
“哟，我这个不成，您见谅。”九良也伸出手来，让他看手指上缠的护甲。那只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倒有“散花指天举素手”的意思。第一次见面，大林没记住九良到底长什么模样，单记住了这只惊为天人的手。
“这个你刚见过了，在茶馆里跑堂，叫小孟儿。”掌柜的抬手指了指那个小伙计。
大林这时候才把小孟儿瞧真切，这一张平常的脸上独那双眼睛格外漂亮，“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这句话是大林小时候从书上看来的，到今天才知道是副什么模样。
掌柜的转过头来又指指烧饼，“这个你刚才也看见了，烧饼，在我们这当牲口使。”
“掌柜的，你看你咋这么说我呢！那脏活累活不都是我干的么。”
“是啊，我院里那两条狗也都是你吓跑呀！”
大林没绷住，笑出声来。
“这个，小四，在柜台记账。大字不识一个，愣是记了帐了，上哪说理去。”
大林盯着小四看了一会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五官说不上有什么特点，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很服贴，这是一副合理的模样，因为合理而显得精神。
“没把谁落下吧？那就先这样。”掌柜的点点头，“小崽儿他们那屋炕上宽裕，你先跟他们对付一宿，回头咱再拆兑。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