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诚实的小偷(5)

’那时我在他家当管家，——老爷为人善良，可是当年他就去世了。就这样，把他们送走后，我带上自己的东西，还有一点钱，心想，这下我可以过上清静日子了。后来我找到一个老太婆家，租她房子的一个角落住下。而她也只有那么个角落闲着。她以前给人家当过保姆，现在一个人单过，靠养老金生活。我心想：‘现在好了，叶梅利扬努什卡，亲爱的，咱们总算分手了，你可找不到我啦！’可是怎么样，先生，您猜怎么着？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我出去看望一个熟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叶梅利亚，他坐在我的箱子上，身边是那个方格布的小包袱，穿着那件所谓外套，正等着我回来呢……为了消磨时间，他还向老太婆要了本宗教方面的书，在手里倒拿着。到底还是让他给找到了！我真是万般无奈，束手无策。心想，唉，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当初没把他赶走呢？我一上来就问：‘带身份证了吗，叶梅利亚？
’
    ①译者注：叶梅利扬的爱称。
    “这时候，先生，我坐下来开始琢磨：他，一个流浪汉，对我究竟能有多大妨碍？想来想去，觉得妨碍不大。我知道，他需要吃饭。那好，早上给他块面包，要是想就点什么，调调口味，那就买点葱头。中午给他的还是面包加葱头。晚上照样：葱头、克瓦斯①加面包，要是他还想吃面包的话。如果碰上有菜汤，那我们俩可就要吃个饱上加饱了。我这个人胃口不大，而爱喝酒的人，大家知道，是不怎么吃东西的：只要有酒喝就行。我寻思着，他会把我断送在小酒馆里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先生，我的脑子里又产生了另外一个念头，而且这念头紧抓住我不放。是这么个想法：一旦叶梅利亚真的走了，我的生活也就失去了乐趣……于是，我决心做他的保护人。我想，我能使他免遭灭顶之灾，让他把酒戒掉！我想：‘先别走，叶梅利亚，好啦，就留下吧，不过，既然留在我这里，那就得听我的话！
’
    ①译者注：俄国的一种清凉饮料。
    “于是，我自己想：现在我要开始教他干活，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得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我要看一看，想一想，看你叶梅利亚适合于做什么工作。因为无论干什么工作，先生，首先得有干这种工作的本事。于是，我开始对他悄悄进行观察。我发现：叶梅利扬已是个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的人了。先生，起初，我对他是好话说尽，左劝右劝，我说：‘叶梅利扬·伊里奇，你看你自己这副模样，总该动手收拾一下啦。不能再吊儿郎当了！瞧你身上那个破烂样儿，你那件所谓外套，说句不中听的话，真可以当筛子用；这多不好哇！该懂得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