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先生】七日驿·第五日·槿之生(3)

“你是慕家最后的希望！”父亲冷厉的训责言犹在耳，“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你须得担起全家的重负。休要学那些女子整日卿卿我我，胸无大志！”
可是父亲，您想过我的感受吗？为何我就不能做个小女子，学会温言软语和大家闺秀，在桥头思慕所爱之人？慕槿曾常常仰望庭院中的一方天空发呆，看候鸟南渡，听雁过留声。她想自己这一生可能就会这样度过吧，孤独地长大，而后孤独地死去。她握着枪，枪杆冰冷，正如她的心。
“你没事吧？”启仁摇摇慕槿，“怎么脸色那么差？”
“……我没事。”慕槿勉强笑笑，视线扫过启仁腰间的佩刀。“我们走吧。”
“好耶！”启仁兴奋地跃出门，回身对慕槿探出手，“来，我带你去。”
此时朝阳的光芒恰好洒进庭院中，启仁全身融进一片金色。他歪着头，眉眼带笑地看着慕槿，面上满是欢快和期待的神色。那个瞬间慕槿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松动了，她想就这样吧，去牵那个男孩儿的手，走进那一地灿烂的阳光中。
许多年后慕槿站在顾临城外与城墙上的男人遥遥对视，她想这一生如此漫长，而她有幸遇到了他。正如那年日光微暖，她牵住他的手，便抓住了全世界。
“早些回来。”老人看着少年少女，轻轻点头，“不得不说，还挺般配的。”
慕槿脸上迅速飞上一抹绯红，启仁连连摆手，“爷爷您、您别乱说，我……”
老人爽朗地笑笑，“我也年轻过，别总以为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都不懂。”他顿了顿，又道，“慕小友，你且安心去，啸川定会送上。”
“麻烦您了。”慕槿微微鞠躬，回身出门。启仁挠挠头，也向着老人一鞠躬，跟着慕槿跑了出去。老人凝望二人离开的背影，默然而立。
“我们要去哪儿？”出了门，慕槿问启仁。“啊？我……”启仁摇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我听林伯说，有很多人挑了东西去大集上卖，咱们跟着那些人走，肯定能找到。”
慕槿“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吧？”
“我……”启仁涨红脸，憋了半天才支吾着回答，“我自小和阿娘一起生活，去哪里都是阿娘带着……你、你不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么！”
慕槿被启仁呛得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哈～我没说错！”启仁比了个鬼脸，“一猜就中，没辙了吧。”
“你……讨打！”慕槿脸色更红，抬手便要打，启仁已经坏笑着跑远。慕槿银牙一咬，动身追了上去。
而在他们身后，一团黑色的烟雾突然凭空出现，扭曲翻腾间冒出一张模糊的脸。那张脸转向慕槿和启仁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消散于无形。